剑,百兵之君。
棍,百兵之祖。
刀,百兵之胆。
只有枪,才是真正的百兵之王——最原始的血肉战场,便是枪的天下。
可她当年不过十岁,哪想得了这么多,全是女儿家的矫情作祟,嫌刀太大,嫌剑太锋利怕伤了自己,嫌棍子太难看,嫌弃斧子太粗鄙……一路嫌弃下来,好像也只有那杆雁翎枪倒还好看一些。
合了眼缘,这一生,就定在此处了。
夏时的这一套枪法,只有十二路,一路三式,一式十八般变化,是枪法中比较简单的,因为动用的关窍少,自然受限制多。
她一练上,便入了迷。
当她在自己院落,摆出起手式的时候,竟感觉到金戈杀伐之鸣。
夏时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才能自创功法,甚至连枪法招式中都带着决然的锋利之意,又怎么可能是绝地观那样的小宗门出身?
但只要他不伤害苍梧,她便不疑。
曲笙定了心神,先是不用灵力,将招式练熟。
这枪法气吞山河,刚柔并济,招式重形更重意,虽是自创,却是可以从中领悟枪道武学的上乘功法。曲笙每一次出枪,都带有雷霆万钧之势,几乎有万夫莫当之敌!
曲笙困囿于资质,但悟性并不低,她很快便感受到——这枪中有凌云之志,有沙场之勇,有百战不归之萧萧!院落中云卷风残,一人一枪,若游龙惊梦……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若以大能之姿,施展这套枪法的时候,只怕这天地都要在脚下颤动!
然而当她开始用灵力施展枪法时,经脉中的灵力却是翻滚不前,几乎每一招都变得无比艰难,每一招都与她相悖,明明手中还是那杆枪,招数已烂熟于心,却临到关头,变得事与愿违。经脉并非不通畅,却不能及时跟着枪法运转,她不信邪,一次次试,到最后——
枪尖一抖,枪身脱手而出,直钉在院墙上,那枪尾还颤巍巍摇晃,光杆司令般挂在那里,砸出一片寂寥。
曲笙游魂般走过去,拔出了雁翎枪。
这一次,枪虽在手,她却仿佛孤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渐渐心生戾气,血目一望,如置身残阳战场。
厮杀声在耳边,眼中是背离人的背影,孤直人的孤独;战鼓声远去,眼中是血肉之上铠甲生锈,败局之中生机无存。
连手中兵器,都要离弃她而去。
她顿生绝望。
这废物般的身体,受了这么多苦,难道连一套枪法都驾驭不了吗?若是连这样的办法都行不通,她这一辈子,是不是就真的要如此浑浑噩噩家长里短过下去了?
谁没有一颗高傲的心?谁不想像那些惊鸿一现的高阶修士一样,或是翻江倒海,成就一方英杰;或是悍勇持剑,守护脚下沃土?百年风云,千年更迭,万年光耀岁月,与天地同寿——这才是真正的修士啊!
可她没机会了,或许她原本就不该修炼。一败涂地中,她的誓言,她对师父的承诺,她座下弟子,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