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芙不知内情,理所当然地说:“那陛下可以去看看太后娘娘,行宫并不远。”
刘原嗯了声,转过头,眸中闪过一丝悲痛。可他再也看不见自己的母后了。
悲痛过后,心底涌上一股更大的悲凉。他的母后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贺容予想杀便杀,那么他自己呢?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刘原掀开窗边帷幕,感受到深秋的萧瑟寒风打在脸上,生疼,却让人很清醒。他不想一直这样下去,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外头的丝竹管弦声渐渐止歇,可喜房里的热闹还在继续。白日里没有点灯,到夜渐渐黑了,也没人来点灯,只剩一对龙凤花烛在外间里兀自燃烧。周遭伺候的人早已经被贺容予遣散,只吩咐她们提前备好净室的热水。
深秋的风已经渐渐呼啸,在外头放肆地刮着。
昭昭求饶:“夫君……”
贺容予在她耳畔笑:“笨昭昭,求饶可不能唤夫君。”
诚然,她已经身体力行地感受过。她乖巧地改口:“二哥……”
“也不成。”
“唔……”她嘤^咛,又唤了些旁的,容予,涵之,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反正都求不来饶。
“那怎么嘛……”昭昭趴在他肩上,有些恼意。
贺容予顿了顿。
“出声都不成。”他打定了主意不会罢休,只是故意逗她。
昭昭天真单纯,信了。后来便忍着声儿,咽回去,但有时牙关不紧,到底有没忍住的时候。
像幼猫叫唤,令人心软。
可人看见可爱的猫咪,只会想搂进怀里。
昭昭瞪大眼看他,贺容予眉目里全是松软慵懒的笑,蛊着人心,“怎么办呢?不出声也不成。”好像真和她打商量似的。
嘴里打着商量,身上却根本不遗余力。
“出声也想,不出声也想,昭昭,只要是你,都不成。”贺容予咬^她耳垂,言语仿佛都沾染了潮热^湿^润的气息,像回到夏夜。
龙凤花烛微弱的光透过屏风,映出屏风上的一双影子。窗外的风呼呼刮着,明确告诉人,这是深秋。
贺容予借着成婚的理由,告了三日假。因此昭昭一觉睡醒时,枕边还热着。
今日天气不大好,阴沉沉的,透进房间,便更显昏暗。因这昏暗,昭昭一时分不清时辰,还以为挺早。
她窝在贺容予怀里,说要喝水。贺容予心满意足,容光焕发,自然不能渴着她。他起身给她倒水,亲自喂到嘴边。
昭昭嗓子有些干,大抵是昨儿学猫叫多了。她如饥似渴地将一杯水喝完,还觉不够。喝得太快,呛着自己。
“咳咳咳……”昭昭被这一呛逼清醒了,慢慢睁开眼,看向枕着的人。
“二哥。”还没醒全,声音黏黏糊糊。
贺容予嗯了声,问她还要不要喝水。她点头,问他什么时辰了。
“午时刚过。”
昭昭又被呛到,午时?!
贺容予一双笑眼看她:“今日天气不好,所以瞧着暗。”
午时……她整整睡了一个上午,那岂不是人家一想就知道他们做什么了?天哪,她真觉得面子全无。
贺容予还要火上浇油:“你知道,王府里的人守规矩,不会乱嚼舌根。”
他们不会乱嚼舌根,可是她自己会觉得害羞啊。昭昭抬手,软绵绵在他胸口锤了一拳,手也没劲,她气鼓鼓:“都怪你。”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贺容予抓住她手, 含笑应着:“嗯,都怪我。饿了吧?想吃些什么?”
被贺容予一说,昭昭当即觉得肚中空空,想念起那些吃食来。她倚着贺容予的胸口, 慵慵懒懒说了几个菜, 她偏爱吃素, 贺容予知道其中缘由。当年她在北州孤苦无依的日子里,曾见过人吃人的痛苦景象。起先贺容予也并不知道,只看她每回吃饭都夹素菜,他还觉得奇怪,给她夹荤菜, 她也不大吃。
如此多次, 贺容予索性也随她去。直到有一回,他哄她睡觉, 小丫头忽然说起这事。贺容予听罢,再没劝她吃过肉。
再后来,便是刘原毫不知看人脸色, 直白追问她,致使她想起那些事,大病了一场。贺容予便告诉她,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 从今往后,只有开心的事了。
算一算,竟已过去这么久了。
贺容予勾唇浅笑, 通通应着好, 而后唤人进来伺候。云芽与冷霜早在门外伺候, 从一大早便备着热水在等, 这一等便等到这会儿,连热水都换了好几次。
她们领着小婢女们鱼贯而入,皆都低着头,各自做自己的分内事,不该看的全不看。云芽捧着铜盆走近,到床边,放下铜盆,将方巾浸湿,递给昭昭洗脸。昭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也低着头,迅速地洗漱完,转去梳妆台前。
至于贺容予,他向来不爱让婢女们近身伺候,一直是朝北跟着。朝北跟进来,眼睛不敢乱看,替贺容予理好衣领,而后便退出去。
贺容予没那么多讲究,换身能见人的衣裳,将头发梳好,便完事儿了。他今日告假,不必出去,穿得日常。一身浅灰色的宽袖锦袍,随意又舒适,这身衣裳穿在旁人身上,不知为何总有几分老气,可穿在贺容予身上,无端地多出几分从容与风流。
昭昭从梳妆台的铜镜里窥视贺容予,他站在另一侧的屏风旁,镜子里只能看见一半身影。昭昭便自己侧了侧身子,好将他看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