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与安林路两人,必然要有一人留在府中照看石头,是以哪怕方才安林路抓心挠肝,也不敢和秦越一同去府衙。
他还得照看小皇子哩。
“刚醒了一会,喂他喝了药,这会儿又睡着了。”安林路回答道。
“我去看看他。”秦越走进房间,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刚走到床边,床上那小儿便睁开了眼,也不知是被他的脚步声吵醒了,还是一直都在装睡。
“你醒了。”秦越温声开口。
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罢了,突然间,母亲死在他的面前,自己也差点死在水匪手中,心理必然是受到极其激烈的创伤。
“饿了没?我叫厨房给你准备了鸡丝粥,喝一些再睡吧。”
躺在床上的石头一声不吭。
秦越也无需他的回应,转身出了门,叫正赶上来的安林路去厨房拿粥。
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安公子,秦越却是吩咐得十分得心应手,安林路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转头便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他便端着一碗滚烫的鸡丝粥走了进来。
“先凉一凉吧。”秦越让安林路将鸡丝粥放到桌上,自己则替石头掖了掖被子。
过年前刚下了雪,这几日雪融了,却比前几日还要冷一些。
“你身上的伤,须得好好养上数月,所以,你还得在我这儿待几个月,难不成你就打算一直一句话也不说吗?”秦越看着石头,眼神平淡温和。
石头醒来之后,便像是失了魂一样,从来没开过口。
床上的石头又静默了许久,久到秦越以为这一次他又准备沉默以对的时候,他竟开了口。
“我娘……在哪……”许多日子不曾开口,石头的声音略有些嘶哑,仿佛被沙子烙过一般。
安林路有些紧张,徐氏已经死了,这个消息这会儿告诉他,会不会刺激了他?
秦越却是面不改色。
“我想,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秦越对着他的视线,平静地开口,“你娘为了救你,被水匪所杀,不过已有人将她好生安葬,待你伤好了,我便带你去祭拜她。”
石头紧紧咬着嘴唇,可那强忍的眼泪,却还是落了下来。
“是我……害死了娘……”石头极力压制着心中的伤痛,整个人都轻轻颤抖着。
秦越伸出手,握住了他放在被下的手,那小手,竟是早已将自己掐出了血迹。
“你娘救你,是心甘情愿的,只有你好好活着,才能不辜负她这一片苦心。”秦越知道,这个时候,也许说什么都是徒劳,但是什么也不说,将这孩子一个人丢在自责的苦海之中,却又太过残忍。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责怪自己,可是面对那些水匪,你一个十岁的小孩,又能怎么办呢?难道你就不想弄清楚前因后果,找出害死你娘的真凶吗?”
用仇恨滋养生意,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可是此时此刻,秦越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听到这话,石头蓦地睁大了眼睛。
对,他还得为娘亲报仇!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秦越一边替石头包扎掐破的掌心,一边问道。
“我叫赵恩禾。”
秦越点了点头,表示了然:“原来,你姓赵。”
其实,秦越早已从安荣昌口中知晓了石头这些年的过往,自然也包括他的姓名。
徐氏火场逃生,一个人生下石头,这些年过得贫寒又低调,可给孩子取名,却还是随了当今圣上的姓。
秦越之所以明知故问,也是为了让他多说些话。
第五十七章 、勇毅侯
看赵恩禾的状态, 秦越便知,徐氏并未将他的身世告知。
也是,如此离奇又危险的身份, 若是说给一个孩子听,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就麻烦大了。
可也正徐氏没有告知赵恩禾的身世,以至于他将那块至关重要的玉玦拿出去跟小伙伴玩耍, 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意外, 最终给自己和母亲招致了杀身之祸。
只能说, 时也,命也。
不论过去如何,从他的身份被发现的那一刻, 就注定无法再和从前一样做个无忧无虑的平凡人。
“先前不知道你的姓名, 所以给你取名叫石头,只盼着你如石头一样坚不可摧,早日康复, 你可介意?”秦越温声问道。
其实,给他取这么一个平凡又常见的小名, 其实也是秦越的私心。
不论将来他会是什么身份,在他休养的这段时间,秦越希望他能够以一个民间小孩的身份, 尽可能地享受最后的平静生活。
赵恩禾轻微地点了点头。
秦越温柔一笑, 端起桌上已经放凉了的鸡丝粥, 小心地喂他吃下。
吃了粥, 赵恩禾又昏睡起来。
秦越与安林路走到外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