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选择,风絮也想做个单纯的愚蠢的小姑娘,永远无忧无虑,永远不用害人。
风絮抬起头,寒风吹得脸生疼,她眼眶有些湿,分不清是对萧文瑶的怜悯还是在自怜自哀。
蓦然,她笑了笑,将眼眶的润抹干。
既然要做坏事,那就做到底。要做恶人,那就一直做下去。从前这命运带给她的侮辱与折磨,她要一点一点地还回去。
只是,不能急。
风絮收敛了神色,重新低下头来,柔顺又回到她身上。
回了院,众人早睡了。
风絮本也准备回屋安寝,却瞧见楚灯青打开门徐徐走出。
她连忙迎上去:“姑娘怎么还没睡?可是屋内的火炉熄了太冷?奴婢这就去拿汤婆子。”
“不必。”楚灯青低声道,“只是睡不着,随意走走。”
“那姑娘介不介意我陪着?”
楚灯青低笑道:“随你。”
两人作伴在庭院里闲逛起来,夜里的景色看起来与白日截然不同。那些枯萎的衰败的枝叶,在夜里瞧上去像烧干的炭火,或是张牙舞爪的生魂。
楚灯青走在疏疏漏影里,瞧见风絮不自觉地搓了下手,知道她冷,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给她系上。
风絮蓦然抬起头,怔愣地望着楚灯青,直到系好披风,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使不得。”风絮要解下披风还回去。
楚灯青按住她的手:“披着吧,我会武,比你抗冻。”
风絮低头望了下楚灯青的手,又抬头望她:“为什么?”
楚灯青笑了下:“披着吧,天冷。”
风絮怔愣片刻,点了点头。楚灯青松开手继续往前走去,风絮连忙跟上。
“姑娘,会武是什么感受啊?”风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或许是楚灯青方才的举动给了她一种温柔的错觉。
“会武,大概是自在的感觉吧。”楚灯青停步等了下风絮,“当一个人的武功达到极致,无论身处什么困境,都能以力破之。”
“姑娘也可以做到吗?”
“暂时不行。”楚灯青轻叹一声,“不过我有耐心。”
风絮道:“可是很多时候,耐心等不来自在,只能等来侮辱,无尽的屈辱。”
“听起来,”风絮跟上后,楚灯青继续缓步向前散着步,“你受过不少苦。”
风絮愣怔片刻,摇了摇头:“还好啦。”
楚灯青也不追问,道:“世人多受苦,欢乐常难得。我也不例外。”
她偏过头望向风絮:“有时候也只能且过且走着。”
“楚姑娘也会受苦吗?”风絮小步跟着,轻声道,“因为楚姑娘看起来是活得毫不费力的人。像……像神女一样,所有想要的东西都会有人乐意双手奉上。”
楚灯青摇头失笑:“若真如你说的倒好了。”
“难道事实不是如此?”风絮问。
“当然。”楚灯青低声道,“在许多人眼里,我只是一件可以被争来夺去的物,从不曾作为独立的人而存在。”
“我想要美食珠宝华服,或许可以得到。”楚灯青笑得戏谑,“但若我想要的是他们的命呢?”
“风絮,”楚灯青停住脚步,“如果我要的是命,他们也能双手奉上吗?”
风絮蹙着眉:“恐怕很难。”
“是,但他人不送,我亦可自取。”楚灯青道,“这大概就是会武的自在吧。”
楚灯青一双明眸浸在如水的夜,风絮错觉看到了漫天的月华。她当真不知道自己有多耀眼么?
风絮说不清此刻的心绪,只是无法将目光移开。她揪住楚灯青给她披上的狐裘披风,不知为何就湿了眼眶。
“怎么哭了?”楚灯青问。
“奴婢只是在想,连楚姑娘您也暂时得不到自在与欢乐,像奴婢这样卑贱的人受再多的苦也是不值得同情的吧。”
“我并不认为风絮应当受苦,也不认为你需要同情。”楚灯青轻声道,“但若你需要,我可以尝试一下如何安慰人。”
风絮破涕为笑:“楚姑娘,你真是个妙人。”
楚灯青挑了下眉:“你也不差。”
风絮眨了下眼,让泪珠自然滑落,浅笑道:“姑娘,夜深了,奴婢去拿两个汤婆子给您被窝暖暖。您再散会儿步就回去睡吧。夜太寒,当心着凉。”
楚灯青颔首道:“去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