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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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青娘玩味的听着魏文昭辩解,停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真那么好吗?郭圣通四十六岁就死了,可比她大的刘秀活了六十二,比她大的阴丽华活了六十。”

不是心气郁结,怎么可能这么早早亡故。

魏文昭不屑:“史书记载,沛太后因病而逝,人吃五谷生百病这是天命,就算是她心情郁结,那也是她自己想不开,光武帝待她、待郭家绝对优厚。”

褚青娘抬头,一双凤眼黑白分明的看向魏文昭:“优厚?刘秀在河南打天下,郭圣通怀有身孕,可是一心爱丈夫的她,不顾自己有孕骑着烈马相随。”

“后来刘秀称帝,阴丽华有孕,刘秀却不敢将她放在宫中,带着出征。刘秀二月到怀县,四月到邺,五月到元氏,从邺到元氏五百里走了二十三天,阴丽华停在元氏待产,刘秀从元氏到卢奴九十里用了不到一天。”

褚青娘冷悠悠笑看魏文昭:“那时候是建武初年,天下战乱频繁民不聊生,一斤黄金只能买五升豆子。刘秀为了一个女子生产安危,全不顾天下黎民死活,那样行军要耗费多少军粮?时时刻刻会饿死多少百姓?”

真为了天下,会这样不顾百姓死活?

魏文昭抿嘴不语,他没注意过这些。

褚青娘冷笑:“说什么一代贤主,不过是为自己私心罢了,史书记载他如何贤明善待郭家,可郭圣通呢?三十多岁被抛弃,四十多岁身亡。当她在洛阳行宫,数着丈夫行军日子时,那样缓慢小心翼翼,她是不是记起自己有孕,却骑着烈马日夜厮杀?”

谁能知道那时候的郭圣通,是什么心情。

“魏文昭,不要用冠冕堂皇的话语,来掩饰内心的自私,就像刘秀不过是为了自己雄心壮志,如果真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什么不管自己儿子是不是贤德,就封王封地?郭家不管贤劣都封侯?不过是为了平衡朝堂权利,为了弥补全力襄助的郭家,为了自己留下贤名,哪里是为了天下百姓?”

魏文昭手指颤了颤,他没想到过这些。

褚青娘一口郁气出去,交握的手换了下上下,继续说道:“你问我知不知道你心悦我?”

魏文昭疲惫的桃花眼,多了几分星光,期盼的看向褚青娘。

“我知道”

褚青娘的‘我知道’三个字仿佛春雨拂过,滋润久旱的大地,魏文昭眼中几乎含泪,心中幽深的绝望有一点点复苏。

魏文昭动情道:“青娘……”

褚青娘却没什么变化:“我知道,我知道你喜爱我,你爱我,可那又怎样?”

桃花还来不及在春风中绽开,就枯萎在枝头,魏文昭只觉心里又是一痛,仿佛被人血淋淋插进一把匕首:“我爱你,从没有变过,这还不够吗?”

“你爱我……”褚青娘抬眼,看向魏文昭眼中明明灭灭,却死活不肯熄灭的微弱星光。

“你爱我,却从不尊重我,你想让我做外室我就得做外室;你想我回来做妾,我就得回来做妾;你想我有孕我就得有孕?”

褚青娘眼中也有了悲伤,她看着魏文昭,说:“魏文昭为什么你可以追求你想要的,我却不行?我不想做外室,我不想和另一个女人共享丈夫,我不想和你再纠缠。”

泪水一点点弥漫上褚青娘眼睛:“魏文昭,我不想和你再纠缠。”

魏文昭不是每见过褚青娘哭,当姑娘时受了小委屈,就会找他哭要他哄要他安慰;生颖儿时又痛又怕拉着他哭;怀安时向他示弱,眼里泪花似有似无。

可从没哪次像这次这样,让他心疼。那泪水只是薄薄一层雾,潮潮的,可是魏文昭的心却一点点碎裂,裂出血缝嫩肉。

他终于知道褚青娘此生再不会回头。

魏文昭一步一步,走在六月过分刺眼的太阳之下,十二分明亮的太阳,照着魏文昭惨白的脸色,他行走在太阳之下,仿佛一个移动的冰窖。

一步步走在颜色鲜艳的花园,魏文昭却似乎行走在寒冬腊月的雪原,耳边回荡着他和褚青娘最后的对话。那时候他已经抛下男人所有的尊严,几乎是哀求。

“青娘,为什么你可以一次次原谅别人,却不能原谅我一次?”比如吕文佩,她就原谅过很多次,帮过很多次。

褚青娘看着虚空一点,停了一会儿回到:“大概因为爱过吧。”

爱过所以不能原谅,原来心疼永远没有最痛,只有更疼!魏文昭胸口隐隐仿佛被一只手捏住,疼的难受却无力挣脱。

‘大概因为爱过吧。’

魏奇在书房门口忧虑的等着,看见魏文昭浑身枯寒进来,连忙迎上去:“老爷!”

双手扶住魏文昭胳膊,几乎透着衣裳能感觉到他的冰冷,尤其脸色惨白吓人,一双艳色薄唇几乎失尽血色。浑身唯一有颜色的,唯有一双黑惨惨失神眼睛。

魏文昭被魏奇扶着走进书房,再忍耐不住胸口难受,一个踉跄扑到桌上,右手紧紧捂住胸口。

“老爷!老爷!”魏奇急的额头冒汗,围着魏文昭转圈,“奴才早说过……”早说过让您别招惹褚娘子!

可是魏文昭这幅样子,魏奇怎说得出口,只能改成:“老爷心口疼,不如奴才去请太医来为您把脉?”

魏文昭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桌面,强自忍耐着摇了摇头:“下去吧,我没事。”

“老爷!”魏奇快哭了,惨白到有些发青的魏文昭,实在让他难过。

“下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老爷……”魏奇双眼含痛。

魏文昭撑起身子放下手,站直:“连你也不听我的了?”

怎么可能,魏奇就是死,也不会违逆魏文昭。就算有千百个不放心,魏奇还是默默拱手退出去,出去时,还替魏文昭拉上书房门,他自己紧紧守在书房外。

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他一个人,魏文昭失魂落魄站着环顾,三四年不用的桌子、柜子、罗汉榻,还有床榻以及……心中一阵刺痛,魏文昭别过眼。

床榻上放着,他在映霞苑用了数年的被褥。

别过的眼神扫到墙上,墙上斗大两幅楷书‘耐心’‘体贴’,因为裱糊的年代有点远,卷轴舍色纸面微微泛黄。

魏文昭挪步走过去,抬起手轻轻抚上‘耐心’二字。原来再多耐心都没用,原来在自己决定攀附吕家时,就永远失去了青娘。

心又是一阵窒息的疼痛,魏文昭强自忍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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