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仪打量着太子神色,脆声道:“太子哥哥,这人是不是很厉害?我觉得你更厉害,你肯定能把这图变得更好,我相信你。”
徐士行感觉好久没见到谢嘉仪这样狗腿的样子,这样巴巴跟他说话,他看了她一眼:“你相信我,还是你在激将我?”
连激将法都使得这么拙劣,除了谢嘉仪也没谁了。
谢嘉仪被戳破也并不怎么,反而继续激将:“你就说你能不能行吧?”
徐士行看着她乌黑清澈的眼睛,赤裸裸的小心思,她怎么什么心思都藏不住呢。“这么想为国为民?”
谢嘉仪忙点头。她不想让皇帝舅舅死。
徐士行看到她眼下已经有淡淡的青,显然最近晚上都没睡好,尤其是昨天,只怕记下来这么一通东西,她是不敢睡的。小时候读书,别人都记住了,就她记不住,这会儿居然记下来这些东西.....
“昨晚睡了几个时辰?”他的声音轻而温柔,柔软得像绸。
“笨得睡不着。”
“……是笨得睡不着还是笨得不敢睡?”
谢嘉仪握着图纸,眼巴巴望着徐士行。能不能行?赶紧的呀,她急!
徐士行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她柔软的发,却见对方偏头一躲,大概立即想到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讪讪地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继续拙劣地激将:“太子哥哥,你到底行不行啊?”
“你想要,我自然就行。”徐士行幽幽道。
他先让高升把南方那边河道图纸都拿过来,细细翻看一遍,对着图纸琢磨了一阵子,心中大约有了想法,就开始落笔增改。
谢嘉仪乖乖在旁边陪着,他需要什么,她就递什么过去。
太子不做便罢了,一旦动手做就会做到最好。谢嘉仪知道,她会得到最好的河道改造图纸。
这一忙就到了下午,中间谢嘉仪陪徐士行用了午膳,两人连午歇都没有,继续开始干活。等到徐士行终于放下笔的时候,谢嘉仪就知道自己拿到了那张本该在永寿十三年才有的河图。接下来就是钱了,如果她有钱,又是做的好事情,陛下肯定会愿意的。
徐士行接过谢嘉仪递过来的茶盏,睨了她一眼,这丫头好久没这么乖了。绞尽脑汁的疲倦,但徐士行却觉得异常舒坦,心里那些阴暗在这个午后再次褪去。他想,他就是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将来他会成为宽和仁厚的一代圣君。
凉丝丝的室内,若隐若无的海棠香,安静的夏日午后,看着眼前人认真听他说话,徐士行觉得一切这样就很好。
待到暮色降临,谢嘉仪才带着几人走出了东宫。
这时候她才抬手用帕子狠狠擦拭了嘴角。热气下去不少,夕阳灿烂,染红了半边天,谢嘉仪静静看着无限好的夕阳。
她终于学会演戏了,她连拙劣的激将都会演了。
22岁的皇后扮演16岁的自己,她的戏已经这么好了。
谢嘉仪伸出手,好像可以接住灿烂的夕阳。
很快满京城,哦不止满京城,连地方上的豪富都接到了帖子:郡主大办十六岁生辰。送帖子的人还不忘暗示,当日大宴太子殿下也是会出席的。
本来达官贵人豪富士绅就需要巴结上面的机会,郡主这样给面子送了帖子,下面寿礼能不精心?这一听还有可能面见太子殿下,这还了得!太子素来谨慎,不多与朝臣地方官员来往,更不要说皇商巨富,他们哪里有机会在未来新君面前露一下脸呢。
郡主给了他们机会,就看他们明不明白。这下子礼物规格又往上攀了档次。
东宫
太子殿下拈着帖子笑了:这是要把孤用得透透的。
第18章
郡主敛财,直接明了。寿辰帖子下的都是有家底有钱的人家,送帖子的小子们就差直接说出来寿礼要厚厚的,一般的他们郡主可看不上。
即使知道郡主敛财又如何,多少人巴不得郡主爱财,他们是捧着钱财都敲不开这样贵人的门。现在贵人敞开门收钱,他们还能不抓住机会,只怕送得不够厚,被别人压过去,没法给郡主留下印象。
御书房里永寿帝听到这些动静笑看着折腾出这些的谢嘉仪,“你这是连自己名声都不要了?”
“陛下说得好像我还有名声似的。”说起坤仪郡主,所有人第一个浮现的大约都是“跋扈”,六七岁就能把贵女胳膊差点咬下一块肉的郡主,嘴角含血昂着头指着人冷笑,“你等着”,结果转天这人就等来了“扒皮萱草”的结局。
永寿帝轻叹了口气,不怪昭昭,怪他。当年听了报上来的好些事,才知道私底下居然这么多人看昭昭笑话,瞧不上她。他对平阳多年的有意疏离,他因为平阳之死忽略了昭昭,给了她荣宠,却没有给她安身立命的东西,让那起子小人居然看低了他的昭昭,看低了孝懿皇后唯一的外孙女,平阳公主唯一的嫡女。
当年痛怒交加的永泰帝没有多想,就采取了雷霆手段。效果是很好,但也影响到了昭昭的名声。
“天热的时候,你也学着人家舍舍凉饮子,天冷的时候你也学着舍粥。或者往庙里塑个金身,或者刻些佛经散散。”这些都是博名的善事,京里的贵女贵妇们都爱做的,说了多少次,也不见谢嘉仪做。
她不以为意道:“京城又不缺放饮子舍粥的。”去年今年粮食贱,舍粥的比往年都多,好多领粥的都是京城周边人家,并不缺那口粥,早早使家里孩子领了当早膳吃,舍粥的呢也不管巴不得早点舍完早点交差。凑这个热闹,她闲得她.....
不过说到粮食,谢嘉仪眨了眨眼睛,既然以后粮食这么重要,她该找人帮她做粮食生意。到时候不管北地还是南边真要用粮的时候,她也不至于抓瞎。笨鸟先飞,她笨,她该先做起来。
看到谢嘉仪眼睛一亮,永寿帝也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真正于她有利的事情,她不知道筹谋,反而这些鬼点子一个又一个。随她去吧,只要她快活。没有好名声,他到时候给她封,帝王金口亲肯的品性,谁敢质疑。
永寿帝只当谢嘉仪开始说的那句“我挣钱给陛下修南边的河道呀”是她一时的兴起,却没想到后来她真的就做了,帮大胤度了劫。当然,这都是一年后的后话了,此时满京城贵人说的都是郡主寿辰。
郡主和钱莹莹开的什么贵卖什么的珍宝阁这些日子差点没被人买空,钱莹莹挺着肚子忙着安排周转货物,有郡主赐下来专门帮她安胎的嬷嬷,还有专门擅长妇科的太医见天帮她请脉,钱莹莹对自己的肚子放心得很,反而更担心铺子,生怕郡主造了势,她没能帮着大赚一笔。
钱莹莹在内室翻着物品册子,好多昨日才摆上的玉器瓶尊,今天就已经勾掉了。就听帘外一对主仆说话声,倒有几分耳熟,钱莹莹隔着帘子一看可不就是她的二妹,继室钱刘氏所出的女儿,上个月刚刚嫁给了宋子明。
明知道她们看不见她,钱莹莹还是不由往后缩了缩,握着册子的手都紧了些。
“夫人,您是没看到那边院里那个,喝的是清明山的泉水,吃呢说是只咽得下红粳米,衣服料子稍微粗一些,就浑身起疹子。”丫头说这话恨不能把嘴撇到天上,嘴上都是清高,使的还不是他们钱家的银子。就这样动不动还跟受了多大侮辱一样,主子不过说了她一句,她转头回去就把东西都扔了出来打她家主子的脸,姑爷居然还一天天低头哄着劝着。
钱莲莲哼了一声,“还当自己金尊玉贵,人人都得捧着她呢。”
丫头跟着哼,可姑爷愿意捧着,她们也没法子。苏烟赌气吃粗米,说什么不吃“嗟来之食”,扶着床榻吐了半日,把宋子明的心都疼抽了。小姐才进门半个月,姑爷就跟自家小姐沉了脸,这半个月就没进正房一步,只因为小姐让苏烟行了妾礼。
可她就是妾呀。丫头简直觉得姑爷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