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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上纪得迷惑的双眼,陆母强压下心头的不舍,艰难地开口了。

“纪得,你是个好孩子。实不相瞒,阿姨今天是有事相托。”

这么重的一个开头,震得纪得有些诧异。

陆家殷实,怎会有求于人,若真有难处,也该是疏通母亲那层关系,着实求不到自己身上。

转念一想,心下沉了,自己与陆家的交情,不过是一个陆禾。

想到这,心里忐忑不定,更是慌张了。

“伯母您言重了,”纪得颤着声音,稳了心神,堪堪开口,“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陆母见眼前贴心温婉的女孩,心下亦是不忍,几欲张口。

后一想到陆禾,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呵护,心一横,还是说了。

“好孩子,我是打心眼里欢喜你的,可陆禾,实在是赌不起啊。他是陆家长房嫡子嫡孙,势必要有一个匹配得上的妻子在旁辅佐为好。若他不是独子,你们还有盼头,可你……你的身子,当这大任,我怕啊,我也怕你受伤。若日后产子,若孩子也……你原可以更随心所欲地活,用不着在咱们家受苦受难……”话未落地,已然泣不成声。

陆母的话一出,纪得原本白里透红的小脸更是一片苍白。

那句“匹配得上”,着实戳中要害。

是啊,任她家世如何贵重,任她性格如何懂事,任她这个人如何优秀,都不相干了,总归是不合适的。

就“体弱多病”这一条,她便失去了资格,与陆禾携手的资格。

“伯母,您别难过,我……我明白的,您别哭了,”

本能地安慰着陆母,她自己都是一团混沌,脑子里像浆糊一样,所有思绪都不受控制,连对着陆母说了些什么,都记不分明了。

陆母拭去了眼角的泪,好半晌才稳了气息。

自陆禾大年三十执意要去纪家拜访之时,这么多天处处殚精竭虑,时时后怕唏嘘。

纪家女儿下嫁流浪画家的事情圈子里举世闻名,这些倒也没什么,到底是家大业大,没什么护不住的。

只是纪家孙女身体虚弱是真,心脏病能遗传也是真。

自己膝下独子,自幼年起便按部就班地规划筹谋。

他是不能出丝毫差错的孩子,担着整个陆家的光耀门楣,前程似锦,未来不可限量。

现如今,折在了纪家孙女身上。

偏偏是纪得。陆家和纪家略有私交,这若是换了旁人,陆母规劝这一番话还能更容易些。

这若是换了旁的人家,哪怕是纪得身子有碍,仗着纪家的财力权势,也不会有丝毫不爽快。

再者,陆家虽说不上为己独尊,但在这一方土地上已然足够自处,毋需纪氏帮衬着。

若真成了,纪家人丁稀薄,说不定还要陆禾照料着,一个新陆集团已让他分身乏术,再多添一个纪氏集团,怕是真的会吃不消打理。

陆母思前想后,这些时日,每每惶恐不已,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

再不然,怕是真的晚了。

怎么偏偏是他们两个,一个众所期待,承载万千,一个乖巧羸弱,楚楚可怜。

要拆散这样一对鸳鸯,着实艰难。

陆母顶着日后全家上下的责备,受着儿子冷眼斥责的反驳,都不得不迈出这一步。

陆家多年下来的基业,陆禾的妻子是要能并肩作战相辅相成的角色。

陆禾未来的孩子也决不能是担不起重任的苗子,更不能遗传心脏病这样弱不禁风的先天症状。

这个黑脸,只能她这个做母亲的来当。

就是再喜欢纪得,将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也绝不能让他们成了。

这是陆母内心的自私,爱子心切,兵行险着,无计可施之策。

“你知道为何我今日与你说这番话吗?”陆母苦笑着开口。

“你出门时,阿禾是否再三叮嘱让你务必到场,他啊,是早有筹谋。今晚,在一年一度的传媒盛典上,也是他第一次正式接任新陆集团的这一天,他会宣布你们订婚的消息。”

纪得听闻诧异不已,这事,她竟丝毫不察觉。

“拦不住他,我只能来规劝你,”

陆母深知儿子一贯沉着冷静,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更何况眼前这孩子是他的命门,轻易不会放手,只好从乖巧的纪得入手。

“你是个乖巧的孩子,定能明白我这当母亲的心。”

纪得一时无言。身上的羊绒披肩好似千斤重似的将她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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