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看了他一眼,敛下眼皮看着自己的脚丫子,缓缓地,点了点头。
宋父也不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说悲不悲,说开心,也不见得,只觉得,女大不中留啊。
宋池想到了最近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犹豫了几分,还是跟宋父敞开来,“……爸,如果我和顾塘最后一起的话,我想…和他一起……留在b市。”
宋父听罢,久久未有言语,其实每个父母在孩子长大的阶段,都已经做好了有一天会和他们分开的准备,可惜不管之前如何宽慰自己,但到了此刻,还是觉得感慨万分哪。
看着女儿脸上的纠结,他扯了个僵硬的笑容,“嫁夫随夫,去b市也好,孩子也能在父母的陪伴下长大。”
宋池鼻子一酸,眼底泪光闪烁,“可、可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这了。”
如果有个伴还好,偏偏她的母亲,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离开了他们。
宋父见她这幅表情,顿时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个动作,好像在她成为人母之后他就基本没对她做过了,可是不管她变得如何,还是那个他从小便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呀。
“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我不留在这,难道还跟你一块去?”
宋池有点不好意思地抹了下眼角,听宋父这么一说,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决定,大眼睛转了转,像在谋划着什么。
宋父一看她这样便知道她在想着什么,立马给了她一个暴栗,“别胡思乱想,人家还没正式跟你提亲呢,你就想这么远!也不害臊!”
宋池摸了摸头,哼,还不都是为了你!
——
顾塘这次一回到a市便在酒楼里设了个饭局,并将两家人都聚在了一起,饭局上,基本都是三个大男人在开口,宋池作为当事人,却只一心一意喂着宋期望。
不过耳朵还是会关注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另宋池惊讶的是,顾砚山居然已经和宋父要了她的生辰八字,把结婚的吉日给选好了,就订在十月份,距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除此之外,顾砚山也选了个送彩礼的时间,日子订在了八月份。
他说了,这段时间,那些个婚俗,就让他和宋父两个大老爷子来操办就行,至于酒席、婚礼流程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就让顾塘自己去着手,反正他也不懂。
一旁的顾塘点头应是,嘴角含着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如沐春风。
虽然对顾塘还有颇多怨言,但毕竟是女儿的婚事,宋父也将自己那点小心思放下,认认真真地和顾砚山聊着结婚的事宜。
顾塘坐在宋池的左边,中间隔着个宋期望,他认真地听着顾砚山和宋父的话,身子却微微骗着,目光所到之处,刚好将宋池给囊括到了。
只见她手持着勺子,微弯着腰,往宋期望嘴里送了口白粥,从b市回来后,宋期望就一直在闹肚子,天天拉稀,看了医生后,说是水土不服造成的,宋池顿觉得稀奇,去b市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一回来就成这样,难不成是‘后遗症’。
和许多人一样,宋期望不喜欢喝白粥,喂一口都要磨蹭好长一段时间,一口粥在他嘴里也要含上快一分钟才肯吞下,还好宋池早被他磨出了耐性,这会儿看他这样也觉得很正常。
但顾塘这人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对自己要求如此,对下属也是这样,这回看自己儿子这德行,顿时非常不悦。
不过介于他刚刚和宋期望恢复了父子良好关系,他还是没有效仿以前父亲教育他的模样,而是一脸笑意地对宋期望开口,“那么难吃么?”
宋期望以为他要解救自己于水火之间,立马苦着脸点头,“我想吃鸡翅!还、还有蛋糕!”
宋池将勺子凑到他的嘴边,“不行,要等病好了才可以。”
宋期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早上拉的粑粑和以前不一样是因为自己生病了,因此听到妈妈这么说,只觉得她肯定是不想买给自己,才说自己生病了,于是将头一偏,堪堪躲过了快到嘴里的粥。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想跨到顾塘那边去,顾塘也看出了他的想法,两只手架住了他的胳肢窝便将人给抱到了自己大腿上。
“爸爸~我要吃蛋糕~”
他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撒娇一般滚了滚,顾塘没回他,自宋池手里接过白粥,又添了几根青菜,“你现在闹肚子不能吃其它东西,只能吃这个。”
宋期望不悦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摇头。
“想吃蛋糕要等病好了才行。”顾塘慢慢开口。
宋期望抬头看着他,“那病什么时候好?”
顾塘摇头,见他一脸失望,又道,“不过你如果不吃的话,就好得越慢,蛋糕就要很久以后才能吃了。”
宋期望一听更是低头丧气。
“张嘴,你现在多吃一点,明天可能就好了,等你好了就买蛋糕给你。”
宋期望看着勺子里那难吃的白粥,犹豫着,“真的吗?”
顾塘点头。
宋期望想到爸爸好像从来没有骗过他,便缓缓张开了嘴,将粥给吃下了,不到十分钟,一碗白粥就见底了。
这速度,可把一旁的宋池给气得胃疼!
饭局一结束,顾砚山便吩咐司机将自己和宋父送回家,特意将顾塘三口子留一起。
酒楼的附近便是一广场,顾塘便送走了爷爷后,便牵着宋池去了那边散步。
广场上嬉笑声此起彼伏,有手牵手的情侣,手挽手的女孩,穿着发光的轮滑在广场上肆意穿梭的年轻男女,也有闲逛着的老人和跳着广场舞的大妈,当然,还有和他们一样,一家三口出来玩的。
广场上的霓虹灯光怪陆离,宋池看着前面那一张张笑脸,笑着道,“我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都不太真实。”她看向身旁之人,正好对上了转过头来的顾塘的目光。
他的目光沉静,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许是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宋池握紧了他的手,“从你真正认识我到现在,才过去两个月而已,可是半年后我们就要结婚了,说真的,我有点害怕。”
最先回应她的,是顾塘突然加重的力道,像是要把她的手给揉碎,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觉得脑子有一瞬的空白,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宋池见他没有回答,突然停下了脚步,顾塘也跟着停了下来,她望着他,眼神甚是执拗,像一个被难题困扰了许久,在老师面前急需知道答案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