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见刘彻同意了他的要求立刻跪地抱拳道:“多谢陛下,下臣一定全力以赴。”
刘彻摇头笑了,对韩嫣道:“你先别谢赏,这赏还不一定就是韩卿的。”
韩嫣目光灼灼的看着刘彻坚定道:“若是陛下看好下臣的本领,下臣必当赢得比试。”
刘彻将卫青招到近前解下身上的墨玉貔貅放在银盘中道:“仲卿,方才韩卿来跟朕要彩头,朕就拿身上的这枚墨玉貔貅做你们二人胜者的赏赐。韩卿可是言之凿凿一定要赢,所以你也定要全力以赴才是。”
卫青看着那墨色的貔貅雕佩就觉得有些眼熟,忽然想起他曾在甘泉宫给皇后行礼时见到她佩戴着同样一只。卫青以为这佩玉是陈娇赠与刘彻之物,如今韩嫣要它拿来做骑射比试的赏赐卫青就觉得不妥,可是他又不能当着众人提醒天子,只得抱拳诚恳道:“陛下,此物珍贵又是天子贴身之物,下臣还是请陛下另换赏赐吧。”
刘彻微笑让然道:“仲卿多虑了,这佩玉虽然珍贵却也抵得上二位爱卿的一场骑射比试,朕愿得天下贤才,不拘小节身外之物,韩卿既然开口,朕今日就将它作为你二人比试胜者的赏赐!”
刘彻这话已经不仅仅局限在说给卫青听的层面上,更多的是在二王面前表达他身为天子礼贤下士博揽英才的胸怀,所以卫青也真的不能再开口拒绝,只是想若韩嫣能赢得比试或许劝说之下他跟天子禀明换了赏赐才好。
卫青走下去上马射箭,他把握的非常准确,比韩嫣用的时间还短只是没能在红心数上超越韩嫣,这一轮仍是平手。
最后一轮乃是二人同时策马射箭,十只箭谁最先射满红心谁赢。
比赛开始前韩嫣与卫青同在起点,卫青侧脸对韩嫣道:“韩大夫,卫青有一事相劝,若韩大夫赢得此次比试,可否请陛下另换赏赐?”
韩嫣挺拔不屑的笑了一声对卫青道:“卫侍中是什么意思?卫侍中想换自己赢了比试去向陛下陈情。”
卫青耐住今晚的浮躁向韩嫣解释道:“我曾在甘泉宫办差时在皇后娘娘的身上处见过同样的墨玉配饰,只怕此物是娘娘赠与陛下,若是娘娘知道此物被赐予韩大人,恐怕不悦。”
韩嫣想到下午天子绕行远路只为给皇后采一支桃花的事就觉得气不过,天子已经很久没有赐他近身之物了,韩嫣不稀罕那些珠宝绸缎,他就是想要一样刘彻身上的东西。
韩嫣笑了一声道:“此物是陛下所赐,干皇后何事?韩嫣是天子的臣子不是皇后的宫女。”
韩嫣说完比试开始的擂鼓声也适时响起,他想都没想一鞭打下绝尘而去牟足了劲一定要拿下这赏赐。
卫青慢了一步才打马上前,他的马只是普通马匹怎么能跟韩嫣的骕骦相比,为了尽快抢得靶心只好远距离边跑边射,才射完五支箭韩嫣就已经打马而回。
“卫侍中,承让了。”韩嫣坐在马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看向卫青,“这陛下的赏赐,韩嫣要定了!”
韩嫣的嚣张与步步紧逼让今日本就心情沉郁烦躁的卫青忽然火气,皇后送给天子的东西他都要夺简直让为情忍无可忍,卫青心一横,他往日谨慎隐忍却不代表他没脾气,相反他外柔内刚,骨子里那股男人的血性狠劲一上来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卫青也不在骑马向前,当即勒马扬弓,鹰隼一样的目光越过前面的韩嫣直盯远处的靶心。
远处靶心周围的士卒只听咔咔几声脆响,竟发现卫青后来发出的五支黑羽箭每一箭都从中间劈开了韩嫣的白羽鸿鹄箭,正正的钉在靶心中央。
“好!”刘彻大喜合掌道,“仲卿果真技高一筹,好箭法!”
☆、第200章 皇后回宫
卫青最后的一箭擦过韩嫣的髻发,因为力道极大,那只箭锋利的箭头竟划开了韩嫣的发带,韩嫣的青丝霎时就散了下来。此时的韩嫣坐在马上又听到刘彻夸赞卫青的欣喜声音不禁胸口一紧,无与伦比的耻辱之感袭上心头让他气愤难当,他猛然将马鞭摔在了地上。
此时本已经准备打马回去的卫青忽然勒住了马缰,看到仪容不整的韩嫣顿觉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太过抢眼,他有意赢得比试却没想到会射散韩嫣的头发,一时有些过意不去,调转马头想要去劝慰韩嫣,没想到他刚一过去韩嫣就哼了一声抖动马缰,理都不理的从卫青身边疾驰而过,向天子的看台而去。
卫青微叹,只得调马回去。
下马后卫青见到负手微笑的天子行了一礼,然后对天子身边随意束了发的冷着脸韩嫣低头抱拳道:“韩大夫见谅,卫青得罪了。”
韩嫣偏开头,气还没有消。
刘彻心知韩嫣注重仪表,这一场比试他不但输了骑射还丢了颜面,他心里有些过不去一时气闷难免小气搏了卫青的面子。为了不让卫青难看也为了在诸侯王面前挽回颜面,刘彻有意转了话头对卫青笑道:“仲卿箭法精妙朕十分欣赏,朕赏赐的这枚墨玉貔貅仲卿当之无愧,来人,赐赏。”
卫青本想推辞,但他话还没出口两位藩王就开始对他的箭法交相夸赞,刘彻命人带韩嫣下去整理仪表,他自去更衣(上厕所)。卫青一时没有机会推辞,只得接了赏赐。
刘彻自更衣室出来路过侧帐时余光一斜便见屏风上映出两道身影,一坐一站,正是束发的姿势。刘彻想起韩嫣便走了进去,束发的侍从见到天子连忙跪下恭敬道“陛下。”
韩嫣惊讶的回过头看到刘彻站在身后连忙要起身行礼,刘彻上前一步轻按他的肩膀,看着韩嫣面前的铜镜微笑道:“韩卿免礼,朕只是过来看看。”
刘彻说完看了内侍一眼示意他接着为韩嫣束发。
“韩卿不是小气之人,怎么方才失态了。”刘彻看着镜中面容极美的韩嫣状似漫不经心的说。
韩嫣垂下眼帘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下臣知罪,让陛下为难了。”
“没什么。”
刘彻说完便不再发话,一直到内侍为韩嫣束好发退了出去才亲自上前站在韩嫣的身后淡声说:“朕一直觉得韩卿与朕心意相通,是朕的左右臂膀心腹之人,所以朕欣赏的人也应当是韩卿欣赏的人,朕喜欢的人也应当是韩卿喜欢的人,朕不希望朕看错了人。”
刘彻语气很淡但从中透出的一丝危险令韩嫣惶恐,他睁大了眼睛想要转身辩解谢罪:“陛下,韩嫣失态并非有心,求陛下……”
“别动。”刘彻的双手加力用力按住韩嫣的双肩,那力道大的让韩嫣生疼。
韩嫣知道天子是有意为之,他不敢表现出哪怕丝毫的疼痛表情,只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乖乖跪坐在铜镜前,透过铜镜忐忑的注视着身后的天子。
刘彻松开韩嫣的肩膀取下了头上的玉簪,亲手将玉簪插在了韩嫣束好的发间。
“韩卿,朕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
刘彻说完在韩嫣的肩上轻拍了两下然后一甩宽袖大步离开了侧帐,留下惊魂未定的韩嫣仍旧跪在镜前。
刘彻行猎的最后一日,堂邑侯府的家人忽然来到了上林围场,向陈娇禀告说堂邑侯老夫人病危,大长公主和堂邑侯向天子上表,请皇后娘娘垂恩回府一见。
后宫嫔妃入宫后不得因家中喜丧随意归家,但堂邑侯和大长公主不是一般人,刘彻在猎场得知此事立刻就收猎回营,不但恩准了堂邑侯府的上表还命人准备仪仗提前结束围猎亲自送陈娇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