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人留意到了衡玉几人,遂掐了话,看过去。
“这是在找人?”为首的马尚书开口问道。
月见福身向他们行礼:“是,在寻定北侯府的萧夫人,不知几位大人是否曾见过?”
马尚书略一思索,摇了头:“我等也是刚到此处,路上倒是未曾见到过。”
别问他怎么会笃定自己识得萧夫人这个初入京师不久的女眷——毕竟那可是他家令公死对头的亲娘,能不多加留意吗?
月见这边和马尚书几人交谈着,衡玉的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的荷塘上方。
她若有所察地又走近了几步。
正值立夏,塘内荷叶碧绿,粉荷多是初结了苞,零星错落开了几朵而已。
而那些片片而接的荷叶中,有一处显然出现了空隙,几株花茎东倒西歪着。
衡玉心头一跳,疾步奔向塘边,只见那些杂乱荷叶间有一抹暗朱色随水波漂浮着。
“水里有人!”衡玉惊声道。
月见其蓁几人闻声快步走来。
衡玉心急如焚地看了眼几名宫娥,匆匆说了句“快寻内侍卫前来帮忙!”,便极快地解下披风,扯下彩云披帛,跳进了荷塘中。
“吉娘子!”
其蓁面色也是一变:“衡娘子!”
“……是个小娘子跳进去了?”马尚书等人也是神色一正:“快去看看!”
塘中遍植藕荷,根深须杂,其下便是淤泥。
衡玉纵会泅水,却也不好前行,只能一面将那些根须花茎扯开,一面往那抹衣角的所在靠近着。
而越是靠近,衡玉心头便越是发沉,她口鼻间全是腥气,而这腥气似乎并不算是水腥气——
夜色过浓,如此近距离下她有些分辨不出水的颜色,只觉暗的似乎有些异样……
她拼力向前游去,伸手抓向那抹衣角,而后握住了一条手臂。
此处不算是深水中央,人被缠缚在荷叶间沉沉浮浮,此时被衡玉这般一拉,露出了一张熟悉但过于安静的脸庞。
衡玉心中再无丝毫侥幸:“……萧伯母!”
竟果真是萧伯母!
见人已没了丝毫意识,衡玉一时顾不得去思索其它,伸手将人揽过,奋力往塘边游去。
“这……”
“快去帮忙!”
马尚书几人见状皆是一惊,连声催促被月见喊过来的侍卫。
两名侍卫快步上前,一人蹚进了塘中,帮着衡玉将萧夫人扶了上来,平放在塘边。
“速速去请医官!”衣裙发髻既已湿透的衡玉颤声说着,立时上前跪坐下来,将萧夫人的头偏向一侧,顾不得什么礼节仪态,便伸手去掰开萧夫人的嘴,替她清理其内的杂质污泥。
清理罢口鼻,察觉到身下之人已无呼吸,衡玉仍旧没有片刻犹豫,拿双手替萧夫人用力地按压心口。
她虽不通医理,但读的书比旁人多,去过之处甚多,见过的事物也更广阔,又因自己会泅水,在此方面懂得的应急法子便也比常人更繁杂一些。
其蓁上前,看着萧夫人已经青白没有生机的面庞,欲言又止。
“果真是萧节使的母亲……”
“好端端地怎会落水?”
“吉娘子……”路过此处的金六郎君见状上前来,虽惊惧不已,仍是立时蹲身下去问道:“可……可有我能帮得上忙之处?”
却见那狼狈不已的少女只顾着一下下用力按压着身下妇人的胸腔,已根本听不到他的话。
少年见状唯有催促身边宫人:“医官来了没有?快去再催!”
纵然不提其他,单说若有人今晚在东宫里出了事,便是一桩极大的麻烦。
听到动静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妇人女眷看清了萧夫人的脸之后惊叫着掩口后退。
“医官来了!快些让开!”
贾医官提着药箱快步上前,衡玉手下动作未停:“伤在头上,有劳医官快些处理!”
贾医官闻言一惊,连忙查看。
传话的人只道萧节使的母亲溺水,已无呼吸——他单是听着这句话,便吓得肝胆俱裂了!
眼下才知,头上竟还有伤口!
“伤在脑后,必然出血颇多啊……”看着那遭水浸泡后依旧触目惊心的伤口,贾医官忙去探了鼻息和脉象,面色渐渐白了下来。
“怕是……怕是救不回来了。”贾医官声音微颤,委婉地道。
衡玉头也未抬,只道:“请医官先行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