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谶词,抬头看窦天师:“仙尊,这是什么意思?”
窦天师一副仙人姿态:“天意示警,给出同人卦和师卦。简单地说,同人卦象代表大秦将有战事,并且这一打起来,就是烽火燎原,不可收拾;而师卦乃坤上坎下,坤为地、坎为水,恶水于地底闷流,表示国家有隐忧,而这隐忧,不是外侮,却是内患,祸起萧墙啊……”
“祸起萧墙?所以不是外敌入侵,而是皇族内斗?或有人造反?”
四周一片嗡嗡议论声。
段锦和袁清砚低头轻哂;他们大约已经知道段钊要玩什么把戏了。
皇上紧张道:“那该如何是好?”
窦天师老成道:“启禀皇上,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见苍生又起战火,因此也给出破解之道。”
他指着宣纸上那个血红大字:“归,就是破解之法。”
“归?”皇帝皱眉:“这是什么意思?还望仙尊释疑。”
“既然灾祸来源是内患,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权归于皇上,无论兵权虎符、任命调派之权,皆权归帝王,自然可以避免萧墙之祸。”
窦天师一说完,别说皇帝紧皱眉头,台下更是一片骚动。
“集权帝王?意思是所有将领交出兵权?中书省、门下省和六部尚书也交权给皇上?”
“不会连九寺卿的职责也要上缴吧?”
“这样还需要官员做什么?”
“至少兵权是一定要缴出来的,皇帝把所有国家的军马控制在手中,哗变的可能性自然就小了……”
“你小声点,这种话给那些将军听到,想死比较快……”
虽然这话题很禁忌,但很难不联想下去;真要集权皇帝,所有的将领都要交出兵权,那哪些人“损失”最大?
苏冉脸色肃穆,其实心里已经脏话连篇;他才刚打完伯虑、哈尔赤,手中十万兵马跟着他卖命,现在让他将兵符缴出,这和割他的肉有什么不同?
王浩和王曜的脸色也是冷漠的,王家军人数十五万上下,这些人若靠兵部给的粮饷,早饿死一半!现在要他们将养的膘肥马壮的王家军权上缴,不是等于把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送人?
其他几个勋贵也心里犯嘀咕,兵部尚书脸上也很郁闷,是不是他手中的调派权也要上缴?最后,大家看向淮王段锦。
谁都知道他手中有黑豹骑,加上半年前他又为皇室增列了一支黑云骑;淮王已经是皇族的人,是不是连他手中的云豹双骑,都要交出来给皇帝?
段锦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浅浅的,却也极为嘲讽;太子皇兄找了窦天师这个宝,就是冲着他手中的兵权而来,这样两人悬殊的战力,立刻可以取得平衡。
然穆冰瑶想的更进一步。
段钊除了要拔段锦手中的云豹双骑,也想拔王家军。
他与王家的关系一直很尴尬。
段钊这个人,标准不能为自己所用,便宁愿毁之,也绝不让他们成为自己威胁;所以,如果王家交出兵权,他就不用怕王牧和王浩反过来帮段锦。
然而权归皇帝只是他的第一步;第二步他恐怕就要对皇上下手了!
穆冰瑶以传音入密将她的想法传给段锦。
段锦联想到了泰山封禅。
一个月的时间够皇帝收回所有权力,然后在泰山封禅之时,一个“意外”,皇帝成了“先帝”,太子即位,顺理成章接收一切。
此时皇上看向台下:“众卿……有何看法?”
臣子们纷纷开始发表意见。
有人说集权于皇上固然保险,但皇上日理万机,若再将所有兵权和行政权都归权于皇上,皇上哪有喘息时间?
段钊的党羽则说话虽如此,但却是最安全的办法,并说这是天意示警,不能轻忽。
也有人认为政事繁琐,强调层层负责,否则设立百官何用?
然后欧阳墨走了出来,他认为所谓归权,应是指归权于皇室;大秦是段氏江山,皇上可以安插段氏子孙于各省各部,包含到军队担任监军,也是做到了权归之意。
穆冰瑶唇角微扬,欧阳墨回归的价值,竟然在这里体现。
不过太子人马立刻又有人反驳:“仙尊作法,谶言说祸起萧墙,说句不客气的话,有可能就是皇室有人觊觎神器,若依了欧阳先生的意思,岂不是让皇上陷入更危险之地?”
段氏宗亲听了不高兴,马上站起来理论,现场吵得不可开交。
然后楚江站了出来:“皇上,仙尊作法得谶言,然天意诡谲,何不听听别人的意见?微臣以为,本朝能解天意之人不少,钦天监窦大人、国师袁公子都是翘楚,是否也听听他们的意见?”
皇帝点头,马上问袁清砚:“国师,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