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雨倒是想化妖,可化妖至少需要两秒来化形和适应新形态的灵气流转,烛晚生就连半秒都不会给她,因而在烛晚生停止攻击前,她无法安全地化身为妖。
王女寝殿内的各种珍物摆设,很快被猫爪、猫尾巴砸得稀巴烂,风纤尘已经开始吹奏使妖昏睡的箫曲,覃长昕也铺开无怨扇的幻境,然而烛晚生的动作却并没有因此变得迟缓,有几下攻击甚至让林烟雨体内的气血都要紊乱了。
林烟雨支撑时,脑中闪过的,却是那夜对战杨横玉的情景,猛然明白为什么精神类的攻击对烛晚生不奏效。
躲过猫尾巴的不知第几次抽甩后,她将身一扭,主动钻到了巨猫的肚皮底下。
杨横玉可被血豹的内息珠控制,免疫幻术影响,烛晚生和血豹的关系非同一般,加上还是死去多年的魂魄夺舍重生,又怎么可能没有对方的内息珠护体?
赶在巨猫趴下来之前,林烟雨一斧头砍在它丹田的位置,又往里推了推,只听轻微的咯嚓声响在耳旁,继而传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通过和飘然斧的血契感应,林烟雨知道自己得手了,忙将飘然斧用力一划,割破了护着内息珠的表面妖气!
烛晚生顿时痛得惨叫不止,扭头撞开拦路的诸多甲胄侍卫,拖着林烟雨往外冲。
林烟雨顺势划开腹腔,迅速挖出内息珠,收斧团身,在地上滚了几滚,抱着内息珠起身,大口呼吸着,看向一路滴血远去的橘猫背影。
风纤尘二人御剑自她头顶飞过,主君也带领甲胄侍卫们追出去。没了内息珠,血豹又暂时不在城内,他们想要抓捕生命垂危的烛晚生,并非难事。
嗅到熟悉的气味,林烟雨转过头,对上覃长昕关切的目光。
你怎么不跟着去?林烟雨一手拎着飘然斧,一手握紧内息珠,任由她搀扶起自己,能捉到烛晚生,是大功一件,你刚上任家主
我不放心你。覃长昕截住话,低头看向她沾满鲜血的手,你要怎么处理血豹的内息珠?
让飘然斧先试试能不能吞噬它。林烟雨道,这玩意儿不能碎掉,内息会扩散。它给我的感觉就和雀翎岛水源里的毒有些像,恐怕当时下在水里的毒,就是从这些内息里提炼而出的。飘然斧既然能拔除杀戮之气,应该也能够容纳这种内息。
那我们回寝殿试。覃长昕扶着她,慢慢走回一片狼藉的王女寝殿。
直到周围安静下来,林烟雨盘膝坐在空地上,检查身体情况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臂已经变形了,恐怕是被猫爪一次又一次的猛击砸伤的,疼痛如同潮水一样,一下又一下冲击她的意识。
不过她目前还忍得住,加上适量的疼痛还能够帮她对抗杀戮之气的反噬,等覃长昕做好护法的准备后,林烟雨就将鸽子蛋大小的内息珠放在飘然斧的斧面上。
飘然斧最喜杀戮之气,内息珠刚放上去,就被它吸入内部。
尽管之前经历过一次大量杀戮之气反噬,但林烟雨在炼化内息珠时,意识仍然坠入了一片血腥的地狱之中。
周围都是堆积如山的尸体,血红的天空中悬挂着一轮血月,脚边流淌的溪水也是血色。
林烟雨见惯生死,并不怕这些幻象。
她也很明白,自己此刻要做的,是尽快脱离这个幻象。
她冷静地朝一个方向走去。地面不断有尸体涌出,挡住她的去路,她却面无表情地踏过这些尸体,无视尸体们发出的怪异惨叫声,坚定不移地只往那一个方向走。
她不知走了多久,尸体不再涌出,但取代它们的,是一根又一根沾血的锁链。
林烟雨迅速避开缠来的锁链,躲不开的便一脚踢开,或是用尖锐而狭长的猫爪格挡。
风扶宁曾告诉她,幻境中的每一处景象,都是中术者的内心写照。她若被那些景象纠缠住,那么即便是幻境中的一朵花,也能在瞬间要了她的命。
她专注对付那些锁链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直孑然一人走下去,不寂寞么?
是覃长昕的声音。
林烟雨侧过头,便对上一双目光柔和的眼眸。她的恋人正对她微笑,同时,也将双手缓缓伸向她,想要抱她。
然而下一瞬,两截断手齐齐落地。
烟雨?!
林烟雨散去手中的气刃,无视覃长昕的惊呼,自她身边经过时,抬起的手伸出锋利的指甲,切断了覃长昕的喉咙。
都是幻象罢了。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
要快一点出去,不能让长昕等太久
谁知眼前场景骤变,不再是炼狱之景,而是她刚战斗过的王女寝殿。
林烟雨怔了怔,鼻中忽然钻入血腥味,令她下意识低头
覃长昕正卧在她身旁,双手被齐齐斩断,与颈上喷出的血一起将地面染红。一双平时澄澈而含情的眼眸,此时正惊怖地看着她。
与此同时,心像幻境之外。
覃长昕正监控着林烟雨的内息变化,忽听对方喊自己的全名,甚至还喊破音了,震得她耳朵疼。
意识到林烟雨或许是在幻境里见到了自己,覃长昕忙将她拥在怀中,柔声应道:我在,莫怕。
怀中的猫妖却并没有理她,口中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不知道,眉头紧锁,像是被噩梦所困。
她的身体也在颤抖,呼吸声急促,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滴落在覃长昕的衣袍上。
见状,覃长昕目光一变,随后也感应到她内息的异常,立即取出醒神的符纸,边念动咒语,边将符纸贴在林烟雨额头上,担忧地关注着她的神情变化。
她隐隐能猜到林烟雨看到了什么,却并不知道林烟雨正在经历什么。
她几乎没有见过猫猫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就好像上辈子痛失所爱的她一样。
你不要死!!林烟雨忽然开口,声音先是慌乱,而后变成呜咽,我把命换给你!你不要死!你不能死!
不可以答应!覃长昕心中一紧,忙贴在她耳旁,急切道,烟雨!你清醒一点!我就在你身边!
她听见飘然斧嗡嗡作响,低头看时,发现整把飘然斧不知是何时变成了血色,从斧头到斧柄,皆是剔透如玉。
心像幻境之内。
林烟雨正疯了似的给覃长昕输送灵气。
她缠紧覃长昕双手的截断面,又用纱布小心地围在她的颈部伤口上,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