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发花白的泽拉图大公努力地让自己表现恭敬一些,他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亲王跟一大堆野心勃勃的大小贵族们的钳制走到这种高位,根本不想一不小心就被墨兰斯这个疯A给拖出去宰了,那可死得太冤了。
但有些该他说的话,他还是要说的,毕竟如果消极怠工的话,墨兰斯一样会把他给拖出去宰了。
该做的防备,陛下还是应该先考虑一下。
桑德罗意就在旁边,坐在自带御赐的小马扎上,抱着怀里懒得动弹的肥橘,调笑道:这种事情,不如问问林阁下的意见。
泽拉图大公的眉头一皱。
他并不觉得以林池现在的身份应该参与这种政务上的讨论。
林池毕竟是个Alpha。
在这种情况下,万一林池有一些什么异心,那想要掀起叛乱简直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林池并没有因为桑德罗意随口的一句话而开口。
墨兰斯的眼眸当中稍微出现了两三点波澜,他对林池并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这是一种极度微妙的状态,严重的迷恋当中又有冷静的防备。
他很清楚林池是什么样的人,即便他伪装得再好,墨兰斯也并不会完全失去防备。
他毕竟没有真的跟林池一起相依相偎地度过那么多年的,一切都只存在于他隐约有着未能完全消除记忆的身体当中,以及冷冰冰的影像记录。
林池看着墨兰斯的表情也大概知道他在想点什么。
果然,墨兰斯现在脑子里的记忆大概与他脑子里的原文相似,就是不知道他的记忆里到底被对家林指挥官笑眯眯地插了多少次刀希望不要太多。
墨兰斯瞥了桑德罗意一眼。
桑德罗意无辜地回望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用眼神向墨兰斯汇报:我这可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做的。
林池看着他们两眉来眼去,认真反思了几秒,是不是还没有人来得及告诉桑德罗意,墨兰斯的记忆出现了一些断层,甚至唉,算了,反正桑德罗意在墨兰斯的手底下应该还是安全的,毕竟他一直都对墨兰斯表示效忠,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叛变迹象。
在墨兰斯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反而是略过了这个问题时,桑德罗意低下头,把脸埋进肥橘的肚皮里食不知味地深吸了一口,露出困惑的表情。
为什么陛下对他的提议没有足够的重视,反而是直接掠过了这一话题?
按照墨兰斯一贯的性格,他应该会命令林阁下开口来着的算了,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执行官而已,不需要想这么多。
后面的汇报工作就更无聊了,林池的脑袋慢慢地慢慢地低垂了下去,墨兰斯晶莹的瞳仁如冰裂般骤缩,他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托住了林池快要掉下去的脑袋。
毛茸茸的黑发洋溢在他的指尖,纠缠浓密的柔韧感,像小动物的皮毛。
即使是Alpha后脑勺的部位也是极为脆弱的。
但林池现在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脆弱部位交付到了墨兰斯的掌心,Alpha不高但温暖的体温浸透了带着薄茧的掌心,仿佛盘着一只小猫咪。
原本墨兰斯对于桑德罗意到哪里都抱着猫的行为是不理解的,可这一刻他似乎顿悟了。
真的很舒服。
元老院众人就看着从来都不会走神的墨兰斯冰蓝色的瞳仁渐次失焦,失焦到最后,变成了沉默地揉捏着林池脑后的碎发。
姿态温柔到了极点。
墨兰斯在心里悄无声息地想着,原来他是真的不喜欢开会。
其实似乎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一名被迫呆在贵O学院的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而林池还是贵O学院的客座讲师的时候,林池就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比起每天忙忙碌碌地开会开会开会,他更喜欢在荒地里种白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白菜,但墨兰斯的眉眼还是本能地柔和了下来,静静地凝视着林池毫无防备的睡颜。
在这一刻,没有人会怀疑墨兰斯大帝对林池的感情。
连目前负责汇报的元老院成员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担心把林池给吵醒。
关于目前元老院收到的举报
林池猛然睁开眼睛,他一瞬间就挣开了墨兰斯的怀抱,站到了王座的旁边。
正在汇报的那名元老当即卡壳。
报报
还没等人平静下来,林池就俯身贴在墨兰斯的耳边跟他说了什么,紧接着他就离开了会议室。
诸位元老小心翼翼地目送着林池离开。
等林池离开后,墨兰斯才用指尖轻轻地敲响桌面让所有人回魂。
继续。
刚刚还在汇报的元老不敢继续了。
因为他心里跟明镜一样,接下来他要汇报的举报信就是针对林池的。
有人举报他在军部多年与其他已经被强制退役的贵族指挥官同流合污,并且助纣为虐。
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毕竟当年林池是直接甩出了十几年的证据,正常人要想搜集到这么多的证据,不可能完全保持自己的干净清白。
所以这种事情,只有想不想,没有对不对。
林池在外面取走了简随秘书长手里的甜点。
原本简随只是路过,手里拿着林池要的甜点,他就没想过敲门进去交东西。
但林池还是出来接了甜点,把会议室当自己家似的不对,准确来说,整个北银河帝国现在都是林池的家了,毕竟他是墨兰斯的配偶。
因为旁边没人,简秘书长干脆放开了话头:林指挥官,再这么张扬下去,你得小心以后没人保得住你。
林池的嘴里叼着甜点勺,眉宇间尽是漫不经心:我从来都是自己保护自己的。
简随摇了摇头:元老院比你想象得要复杂,你要知道你手上的权势实际上都是谁在掌控
林池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那你以为我是怎么这么精准地掐点出来找你要甜点的,我亲爱的简秘书长,嗯?
简随的瞳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骤然收缩,他迅速地环顾四周,仿佛身边尽是阴魂不散的黑暗幽灵。
十分警惕。
林池吃掉了最后一勺甜点,干脆利落地将垃圾盒子越过简秘书长的肩膀远投进了他身后的垃圾回收口,脸上的微笑里隐藏着一丝嗜血的肃杀。
十几年前我会退役是因为我累了,而不是因为元老院的计划成功了。我不希望十年前没有用上的安排,会在现在用上,简秘书长,保重。
他说着保重,却在这一刻翩翩地转身。
简秘书长就看见墨兰斯从会议室里一步跨了出来,而替他拉门的首席执行官桑德罗意则紧随其后。
时间把握精准得妙到巅毫。
冷汗一瞬间浸透了简随的脊背,得体昂贵的定制西装都出现了微妙的紧绷。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池笑眯眯地靠近墨兰斯,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
听见墨兰斯陛下淡淡地问他甜点吃够了?,林池点了点头,紧接着踮起军靴的脚尖,捧着他的脸,跟他交换了一个简单的吻。
甜吗?
墨兰斯的眼眸微亮,像一间突然被打开尘封许久窗户的黑暗小房间,扬起飞尘,闪烁金光。
简随是真心觉得,在别人眼里高深莫测的帝王墨兰斯,其实也只不过是林池掌心里的一只乖巧温顺的幼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