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也就几个小时,温盏敲字:「谢谢迟总,不用了。」
一只手还在打点滴,她回话不是很方便。
商行舟侧眼看过去,她微垂着头,过肩的黑色长发柔然地落到胸前,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安静,就是二十六键的键盘,打字有点费劲。
叹口气,他站起来,长腿迈开走过去:“给谁发消息,我帮你发。”
一低头,看见三个大字:迟千澈。
商行舟动作一停,周身气场变得危险起来。
温盏退出信息界面,感觉床边一陷,商行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男人很大一只,气场里侵略性过盛,显得存在感超强。
她屏住呼吸。
下一秒,商行舟一言不发板着脸,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掌:“手给我。”
温盏不明所以,手没使劲儿,他将她掌心的手机拿走,放在床头。
然后,变魔术似的,不知从哪,变出一大把棒棒糖。
泯灭人性的纸棍设计,动物造型,小小只,有很多五花八门的口味。
温盏微怔。
“温盏。”他眼瞳漆黑,声音低低的,打商量,“你别叫他过来了,我在这儿陪着你,行不行?”
温盏猝不及防撞进这双眼,被蛊惑,迷糊了一下。
但很快就清醒过来:“不用。”
微顿,她又撇开目光,强调:“我没叫他过来,但你也不用留在这儿陪我。商行舟,我是成年人了,我没事,谢谢你送我过来。我知道你平时也很忙,不用特地迁就我的。”
每一句话都非常礼貌。
每一句话,都在无声地,将他推得更远。
商行舟身体顿住。
“而且……商行舟。”温盏没看他,微垂着眼,有点不安。
手指微微蜷曲,她把攥着棒棒糖的手掌放到床头,稍稍倾斜。
那些套着透明包装纸的彩色糖果被重力吸引,一颗颗掉在白色的床铺上,像碎掉的梦境。
“在西城的时候,你不是问我,两颗蛋能不能吃饱?我现在每顿饭都吃不了太多东西,我不喜欢甜食,不喜欢甜甜圈,口袋里也早就不放棒棒糖了。”她轻声说,“你不用给我送这些东西。”
她垂着眼,能感觉到商行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和他整个人一样,是浓郁的,极其难以忽略的。
像是要看到地老天荒。
“所以。”很久,他耸眉,哑着声儿问,“这算是,又拒绝了我一次?”
“商行舟。”温盏感觉,自己脑子确实不太清醒。
这种不清醒,从重逢时,就开始了。
好像被什么东西缠绕着一样,又像是一场大病,或一个很长的梦,一直没有醒过来……
她在海拔只有几米的平原,竟然也有高反的症状。
她最终也只是叹息:“你让我一个人躺会儿。”
商行舟默不作声,又看了她一阵。
认输似的,站起身,嗓音沉哑:“行,我出去。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温盏没说话,余光追着他的身影走到门口,听见他打开门,又反手关上。
屋内彻底没声了。
那些糖果没有拿走,还在床头,静静躺着。
温盏缩回被子,良久,将它拉过头顶。
后半夜,起了风。
春风骀荡,疾风穿过树影,拍打窗棂。
有点要下雨的架势,商行舟进门帮温盏关了窗,回头见她蜷在床上睡得像一只海獭,睫毛长而卷,清亮的月光落在脸上,露出来的半张脸颊,透出白皙的色泽。
商行舟失笑,退出房间,帮她关上门。
手机就震起来。
“舟子。”接起来,是裴墨,他那头风声很大,国际长途,估计在港口。声音听着有点闷,“你现在在哪儿?方不方便,去趟派出所?”
商行舟怕吵到温盏,往走廊另一头走了几步,才回他:“在医院,怎么了?”
“你妹跟人打架,搞进局子,石一茗已经跟着过去处理了。”裴墨说,“但我估计,还是得她家里人出个面。”
商行舟在绿色塑料板凳上坐下,长腿一伸,冷笑:“敢打架,就得付出代价。叫她在局子里蹲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