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弦知他在羞辱自己,嘲讽地苦笑,自己又端起冷茶灌了口。
他从前从不说这些伤人刻薄的话,如今却信手拈来。
性情何止大变。
“那玄哥哥把我送回去吧,你答应我的。”
谢灵玄不疾不徐,“若是我们现在回去,他们会看见的。弦妹妹想被他们看见吗?”
温初弦懒懒地说,“反正玄哥哥的名声已经坏了,他们看不看见无所谓。除非玄哥哥另约有佳人,怕被看见。”
谢灵玄笑笑不作声。
蚁舟终于离了湖心,缓缓朝岸边靠近。黄柳丝纤长杂乱地垂在湖边,落下一池的树影,近岸的湖水边零零落落地洒了黄濛濛的花瓣。
刚靠岸,温初弦便跳上岸去。
一众路过的婢女、宫人见了她和谢灵玄同游泛舟,皆驻足目瞪口呆。
谢灵玄目送她上了岸,才慢悠悠地答她方才的话,“若弦妹妹愿意,我也可以抛弃其他佳人,独娶妹妹。”
温初弦回头,讥说,“玄哥哥说真的吗?”
他唇角挂着微笑,实分不清爱与憎。
那态度迷离,只像随口一说,不像认真的。
“自然是真。”
“咱们走到这一步,还有其他退路吗?”
温初弦哂,不再理会。
从前对他义无反顾的热忱,此刻只余一片灰冷。
今日原是在九宴山庄的最后一天,谁料会发生这般的变故。
回到居所,见何氏的脸色极为阴沉,阴得可以滴出水来。
温芷沅和温芷沁两姐妹一左一右,想是把谢灵玄和温初弦游湖的事告诉了何氏。
何氏忍不住质问,“温初弦,你已答应了张家的提亲,缘何出尔反尔,又上了谢家公子的船?难道你还死心不改,妄图谢灵玄娶你么?你知道外面的流言说得有多难听吗?”
温初弦早知何氏会兴师问罪,便顺从地跪下,“母亲,今日原是女儿上错了船,不怪两个姊妹。”
何氏有疑,看向自己两个女儿。
原是温芷沅和温芷沁两人抛下温初弦,独自去游湖,才使得温初弦落了单,错上了谢灵玄的船。
“我叫你二女多多陪伴她,你们就是这样陪伴的?”
温芷沅和温芷沁从没受过母亲这般疾言厉色的责备,委委屈屈地跪下。
“女儿……女儿……女儿不想和这不干净的女子同乘一船!”
温芷沁带着哭腔喊道。
“外面的流言说,我们温家的女儿都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就因为她,连我和长姊都骂上了。”
何氏扶着额头的皱纹,道了句“住口”,叹息连连。
她严肃地对温初弦道,“罢了,此事就算是沅儿和沁儿的过错。不过下不为例,我要你答应,今后再不许与谢家公子见一面!想也不准!”
温初弦深吸一口气,不甚在意地说,“女儿记住了。”
温芷沅悄悄瞪向温初弦,那目光混杂了一点嫉妒,实说不上友善。
何氏怕节外生枝,晚宴时匆匆吃一口,便向太后娘娘辞别。
太后娘娘看中了尚书周家的长女为皇后,此刻正忙于和周夫人说话,对于温家母子辞不辞行并不在意。
温初弦随姊妹们跟在何氏身后,四下望了一眼谢灵玄,见他座席是空的,并不见人影。
谢灵玉在角落处喝闷酒,正好与左右张望的温初弦对上。
温初弦朝他悄悄靠近了一步。
谢灵玉好笑,“怎么,温小姐又在踅摸我哥?”
温初弦不理他的揶揄,低声问道,“昨日-你与我说的话,有没有撒谎?”
谢灵玉一愣,玩世不恭地说着正经话。
“若撒谎天打五雷轰。”
温初弦蹙眉,厌恨烦恼,难以消歇。
如今的这个谢灵玄,究竟是不是谢灵玄?
如果他根本就不是谢灵玄,为什么和她那玄哥哥生得相差无几?
一切都太奇怪了。
谢灵玉瞧出她的意思,提醒说,“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害人害己。”
温初弦自不用他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