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白新奇的看了看,他走进来,反手把门关上,再看向楚立强,他脸上的笑都控制不住了。
“可以啊!政委,到哪你都这么牛逼,这才多长时间,都跟我平起平坐了!”
楚立强:“你是作战部队,就算级别一样,我也算不上跟你平起平坐。”
聂白:“哪算不上呢,不都是营级,看你这个晋升速度,我估计等到明年,你就能升到团级去了,不错不错,苦尽甘来了呀!政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苟富贵,勿相忘!”
楚立强无奈:“我是因为有之前的底子在,再加上司令部现在太缺人了,才会这么快就把我顶上来,往后就没那么容易了。”
楚立强是在谦虚,实际上,他的野心比聂白说的还大,聂白这人虎头虎脑,他觉得楚立强只要能回到之前的团级,就算是可以了,然而楚立强根本没把团级放在眼里,他要爬的更高才行。
四年了,他被打落到尘埃里,那些人却一直平步青云,他当然要加倍的努力啊。
楚立强神色平淡,聂白挠了挠头,又看了一圈这个独立的办公室,突然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的,聂白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对了,政委,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打听打听,弟弟他们在首都怎么样了吗?我问了一个老战友,他正好还在首都里。”
如果是好消息,聂白早就咧着大嘴跟他说了,现在这种吞吞吐吐的样,他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楚立强替他宽心:“我母亲早就去世了,现在我父亲的妻子,是他再娶的,我那两个弟弟,都跟我同父异母,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你有话直说就行了,我不会受到他们的影响。”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聂白还是不怎么放心,毕竟上回一听说张凤娟过世,他反应那么大,直接在病床上躺了几天。都是家人,就算不是一个妈生的,听说了这些消息以后,他应该也是会难过的吧。
聂白叹了一声,“那我就说了,我跟老战友说这事以后,他都没出去打听,因为这事他早就知道,不止他,首都部队,甚至整个首都都知道了。你被关起来没多久,他们把你爸,老楚首长也带走了,本来应该把你们全家都抓起来,但你爸前脚刚出门,后脚,你妈……咳,你继母,就抄着擀面杖追出来,把你爸打了出去,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爸有问题,她早就想跟你爸划清界限了。”
说到这,聂白喘了口气,他偷看了一眼楚立强的脸色,却发现他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他只好继续说下去,“她反应特别激烈,而且她还说自己要举报,别人应该是信了,所以一直没抓她。后来你继母,还有你弟弟一起联合登报,说是跟你爸断绝关系,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再之后,你爸就被下放了,剩下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第62章
楚立强一直以为,人再无耻、再缺德,终归都是有底线的,然而事实告诉他,他这个想法大错特错。
现在楚立强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寄出的那封信就跟石沉大海一样,始终都听不到回信,他的好弟弟,怕不是刚拿到那封信,就吓得立刻烧掉了,生怕自己再跟他们这些罪人牵扯上关系。
楚立强不难过,他就是觉得自己太天真。
他竟然还想把楚绍和楚酒酒送到这样的亲人手上去,要是真的送过去了,这俩孩子怕是会被他们啃的骨头都不剩。
聂白走了,楚立强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看着桌子上的信纸,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楚绍。
有一点他一直觉得奇怪,那就是楚绍跟他互通信件这么久,他从没问过爷爷奶奶、二叔三叔等人的情况,就算彼此之间的关系淡薄,但只要没有撕破脸,在这种情况下,肯定都要问候一句的。然而楚绍就跟不认识这些人一样,一句提到他们的话都没有。
楚立强不禁开始回忆,难道是之前在首都的时候,楚立地他们欺负过楚绍?
不应该吧,那时候一大家人都在,楚绍是他们的独生子,也是楚兴华的长孙,楚兴华一直很重视他,楚立地等人应该不敢把自己的态度摆到明面上来。
奇怪,那楚绍为什么这么讨厌楚立地他们?
任楚立强怎么想,他都想不到,是楚酒酒过来以后,提前剧透了楚绍的结局,以前楚绍确实对三叔他们无感,对那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奶奶也无感,但自从知道自己以后会被他们无情的赶出去,甚至连他是楚家人都不认了以后,他就彻底讨厌上这些亲戚了。
纠结片刻,最终,楚立强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楚绍。他们是一家人,楚绍今年也十三岁了,他算是半个成年人,理应知道家族中的情况,至于怎么应对,就等他们重聚的时候再说吧。
写完了,楚立强拿过信封,把信纸封了进去,上个月他寄了不少票据过去,这个月本来不用寄了,但想想,他还是顺手往里塞了几张商品券。
孩子独自生活不容易,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把信封粘好,想了想,楚立强又拿出一张空白的信纸。
这封信就不是给楚绍他们的了,而是给西北军区的一个老熟人。
在得知自己父亲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以后,他觉得,他应该去试着找找他,就算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至少也能让他知道,他没有被自己所有的亲人抛弃。
——
楚立强的这封回信,解开了楚酒酒心中最想知道的秘密。
原来是继奶奶呀!就说嘛,每个奶奶都是慈祥的,看韩奶奶,还有她自己的奶奶,都是世上最好的奶奶,没道理到了楚绍这里,他的奶奶却跟电视剧里的王母娘娘一样,恶毒且无情,对自己的孙子也能下狠手。
得知没有血缘以后,楚酒酒就释然了。
她都算不上是楚立强的妈妈,自然更算不上是楚绍的奶奶,称她一声奶奶,不过是辈分的原因,真的按关系算,她也就是自家的一个亲戚而已。就跟二姨的三舅妈差不多。
读完信,楚酒酒把信纸夹到楚绍的笔记本里面,最近初春时节,雨下的很少,风倒是挺大的,开着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的东西就被吹飞了。
楚绍又去上工了,他跟韩生义,两个人轮流的帮温秀薇干活,楚绍干得多,韩生义干得少,再加上楚酒酒,她现在也不是农活上的小废物了,帮着浇点水,拔点杂草,这都是没问题的。
而且温秀薇不是别人帮她干,她就心安理得的一点都不动弹了,她也跟着一起干活,她自己干的,再加上别人帮她干的,现在她一天能拿到九个或者十个工分,比徐家湾大部分村民都强。
但村民们也不能说她什么,谁让人家有外村人帮忙呢,两个男孩、一个小女孩,加一起不就相当于一个成年壮汉了么。
有些长舌妇看见温秀薇每天得的工分那么多,还想编排她,但帮她干活的都是小孩啊,这些小孩还都是孤儿、或半个孤儿,家里连一个中年家长都没有,她们怎么编排,到最后,只能恨恨的说一句,温知青多半是个妖怪,不然怎么连小孩都使唤得动呢!
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温秀薇这辈子别的习惯不了,就被人打量这种事,都习惯到骨子里去了,只要那些人不来影响她的生活,那她就跟没听见一样,任它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上午在农田里跟几个孩子一起待着,下午则回到宿舍里安安静静的坐着,第一个月的知青补贴下来了,钱没多少,但是粮食、日用品等票据非常多。
知青千辛万苦的来下乡,国家自然要多贴补他们一些,别的不说,就说粮食,他们什么都不干,每年都有两百斤粮食,难怪徐家湾的知青爱偷懒,反正饿不死,那多干少干,不都是一样的嘛。
整个青石镇的知青补贴都是一样的,青竹村知青也有这么多粮食,这也是马文娟一天就三四个工分,竟然还能好好活下来的原因。
但跟徐家湾这几个知青不一样,马文娟她没有偷懒,她很认真的干了,但她体力实在太差,就算认真的干,一天也只能得这么几个工分。
除了粮食,就是油票肉票糖票布票等等东西,这些也有限额,罗淑阳他们几个是老知青,每个月一人一两油票,二两肉票,一两糖票,一尺三寸布票。
新知青第一个月翻倍,还有鞋票、工业券等稀有票据。
因为是吃大锅饭,拿到票以后,罗淑阳把做饭需要的票据都收走了,每人收的一样,肉票则留在大家手里,知青点一年就杀猪的时候能吃上一回肉,如果平时想开荤,还是只能去镇上的国营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