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身中情蛊余毒,如果那人的情蛊不解,公主就始终离不得他。
他必须要斩断两人的羁绊,让公主顺利回宫方可。
闻言,来庭惊疑地看向他,“很重要吗?”
“是。”
“必须是现在?”
“越快越好。”
来庭心中的那股不详预感愈发浓烈,“那……你大概何时能归?”
来风沉吟片刻,“少则三月,多则半载。”
具体的,还得看那人中蛊的深浅时长,以及到时候,他能不能全身而退。
来庭长久凝视着他,“会有危险吗?”
来风摇头,“应该不会。”
那人关押他数日之久,却未曾伤过他分毫。
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饶是如此,来庭仍旧放心不下,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长久的僵持并不是个办法。
来风率先跳下马车,朝客栈那边看了一眼,提醒道:“阿兄,就是现在,走吧。”
如今的战况胜负难分。
而援兵又尚未收到确切消息,不知何时赶到。
与其等这些人空闲下来开始找寻他们的踪迹,不如就趁着两方忙乱之时,及早脱身。
况且,和公主的安危比起来,他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道理,来庭又何尝不知?
——车里这位,是帝后放在心尖尖上,责令他们务必安然无恙带回宫苑的金枝玉叶。
便是拼上所有人的性命,他们也绝不能让她有任何的闪失。
在来庭回应之前,来风便先行动作,足下生风离开了此地。
不多时,他就混入逃亡的客人之中,吸引了杀手的注意。
这些黑衣人追杀来风多日,早已对来风的身形样貌熟记于心。稍微眼尖点儿的,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他,指着他仓皇奔走的背影,便高声怒喝道:“他在那儿!不要让他给跑了!”
奈何战局犹酣,暗卫没有得到命令,始终不肯放人,杀手们属实是分|身乏术。
直到来风的身影安然无恙消失在视野尽头,来庭终是下定决心似的,扬鞭挥向骏马,“驾——”
此地不宜久留,几乎在马鞭落下的同时,青帷马车便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带起剧烈的颠簸。
车内,流萤艰难扶着倚靠肩头的初沅,胸腔里的一颗心似乎也在随着马车七上八下。
——太可怕了!
真的是太可怕了!
便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也不至于像这样丧心病狂,对谁都赶尽杀绝吧!
流萤年纪尚小,此生经历的最可怕的事情,也就是被至亲以五十贯的价钱,卖给了牙婆。
如今这般惊心动魄的屠杀,实在是头一次见。
毕竟她也想不到,如今靠在她肩头的,是流落民间的金枝玉叶。
而那些人,则是阻拦她顺利回宫的杀手。
流萤震骇睖睁的双眸很快就溢满泪水,不自觉掉落。
慢慢地,她觉察到了肩头的湿润。
流萤懵然一怔,疑惑地低垂眼睑。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瞧见初沅卷翘的鸦睫,振翅蝶翼般,挂着剔透的水珠,潸然而落。
初沅还陷在黑甜梦境中,混沌意识沉浮起落,拽着她的整颗心不住下坠,跌入看不见光亮、空荡荡的一片深渊。
马车辚辚辘辘地驶远,火光正盛的客栈迅速倒退,变小。
她好像,马上就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了。
初沅无意识地落着泪,小脸上泪痕交错。
流萤连忙捻起绢帕,轻拭她眼角,低唤:“姑娘,姑娘……”
像是被她唤醒,沉睡的初沅终是抑着心口的绞痛,徐缓睁开眼眸。
呼啸的风吹起曼帘,忽起忽落,隐现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