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菱的整颗心顿时紧缩,她膝行着到圣人脚边,哀求道:“陛下,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啊陛下!都是他们逼着我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这世间的犯事者,总有千万个理由为自己脱罪。
谢言岐想起之前,这个宣菱给他递的酒,略是蹙起了眉宇。
他摆手,示意衙役将她带走。
一旁,圣人也在服药以后,逐渐恢复常态。
他缓平呼吸,问道:“这两个人,和刺杀初沅的那些亡命之徒,有关系吗?”
谢言岐道:“目前并未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
圣人闭了闭眼,又问:“查的出幕后之人吗?”
“据杀手交代,幕后之人,就是当年的宋家。”谢言岐说着,似是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立于圣人旁侧的桓颂。
第112章
好在今晚的事情并未伤及无辜, 加之案件进度不可轻易透露,是以,尽管筵席上来客众多, 最后也没有走漏太多风声。
事发以后,因着天色已晚、宵禁难行, 宾客们就在谢贵妃的安排之下, 先在紫云楼附近的厢房留宿一夜,直到翌日清晨,方才陆续辞别。
而圣人也因为朝政不能荒废, 天不亮, 就沿着复道回宫。
初沅则跟着谢贵妃和华阳,在芙蓉园多游玩了几日。
也许是岁数上来的缘故, 谢贵妃这胎害喜得尤为严重,成天食欲不振, 吃多少吐多少。
初沅看得揪心, 就提前帮着她,做些小孩子的肚兜。
她捻着金针,借着透过窗牖的天光,有轻有重地落着针。
谢贵妃便在旁边端详着, 指着绣绷上边逐渐成形的小老虎,笑道:“阿妧,你是觉得……我这胎, 会是个小皇子?”
闻言, 初沅不由得动作一顿。她轻抬睫羽, 看向身边的谢贵妃, 颇有些赧然地颔首应道:“是有点这样的直觉。”
听完这话, 谢贵妃无奈地摇头道:“我啊, 还是希望……能是个女儿的好。”
说着,她拿过初沅手里的绣绷,仔细端详,见着上边的缜密针脚,忽而笑着感叹道:“阿妧,你的绣法真是越来越好了。往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郎君。”
她这话锋转的突然,初沅的整颗心,登时也跟着错漏半拍,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谢贵妃又是旧事重提,笑吟吟地问起那夜赏月宴,“怎样,那天晚上,有没有中意的?”
对上谢贵妃投来的关切目光,初沅下意识地攥紧小手,轻颤着睫羽垂眸,回避着。
这回,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否定的答案来。
——因为那晚的筵席之上,他,也有出现。
这个念头一浮现脑海,初沅便是无措地掐住手心。
她好像真的没办法做到,当断则断。
初沅的这些小动作,自是没能逃过谢贵妃的眼。
到底是过来人,谢贵妃一眼便知,她这是有心事。
“看来我们家初沅,是有心上人了呀?”谢贵妃不由得举起纨扇,掩唇笑着打趣道,“就是不知道,会是哪家郎君?”
初沅自知瞒不过。闻言,她先是一怔,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浮现起那晚发生的一幕幕,随即,她抬首,看着谢贵妃的眼睛道:“娘娘,我晚些再告诉你,成么?”
她还需要,去确认一下。
确认一下他的心意。
也确认一下,自己的心意。
她看得出来,他并非是对她无情。
只是,他们之间相隔的三年时光,难以在一时半会儿跨越。
她想,再等等看。
她的一双眸子静若秋水,似乎粼粼泛起波澜。
却不似女儿家的羞赧。
倒是让谢贵妃突然有些恍惚,不知如何接话。
缄默须臾,她颔首笑道:“好,那我就先等着。”
***
又过几日,一辆青帷马车踩着晚霞,辘辘行至镇国公府的门前。
谢二郎的夫人蔺兰,带着她的女儿阿穗,赶在谢言峰的忌日之前,从成都府回到了长安。
难得团聚,谢夫人自是兴高采烈地张罗起家宴。
谢言岐散值回到府中的时候,众人已是齐聚正堂,言笑晏晏。
一见到绕过影壁,大步流星走近的男人,坐在谢夫人膝上的阿穗便连忙跳下地,一阵风似的,扑向谢言岐。
——“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