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结果怎样,他的公主殿下,总是要去面对的。
只有彻彻底底地和过往道别,她才能真正地,往前走。
他会等着她。
也会陪着她。
***
去往皇后宫殿的途中,晚风簌簌,吹动沿途的草木窸窣作响,打破夜晚的静谧。
初沅跟在那个内侍的身后,沿着廊道慢步前行,下意识地攥紧了端在腹前的细指。
她的心里,始终存着忐忑,又也许,还有那么几分期待的欣喜。
因为她不知道,皇后给她准备的,究竟是怎样的礼物。
不多时,他们便绕过亭台楼阁,到了皇后所住的宫殿。
皇后也是因为这些时日,圣人对她的禁足,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在初沅独自一人的时候,请她过来。
殿内的灯烛璀璨,光晕柔和。
皇后也是难得的换下素衣,身着繁复凤袍。
她安静地坐在案前,面容染着灯烛的秾丽,却又因为她常年的礼佛,透着出尘的娴静。
和初沅有些七八分的相似。
看着款步走近的初沅,一时间,崔皇后不禁有些恍惚,仿佛看到很多年前,她刚出生不久的模样。
那时候的初沅,还那么小,眼睛都不能睁开,小拳头攥成极小的一团。面对别离,她也是犹自睡得安稳,不哭,也不闹。
反倒是她不能平复,握着她的小手,潸然落泪。
她以为那一别,也许就是此生不复相见,再难相认。
好在上天垂怜,她还能拥有这样一段,和她相处的时光。
眼见得初沅已经走近,崔皇后也起身,拉过她的手,唤道:“阿妧。”
她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甚至打断了初沅的行礼。
初沅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拉着手,走到一面多宝格前边。
那架多宝格的上面,齐整摆放着各种物件。
璎珞圈、夜明珠、玉如意……
甚至,还有小孩子的长命锁。
每一样,都做工非凡,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初沅神情微怔,不禁伸手拿起那个长命锁,仔细地端详着。
崔皇后在旁边解释道:“阿娘错失了你的太多年岁,所以,就想一件一件的,都帮你补回来。”
其实,当年还是徐兰嬷嬷帮着照看初沅的时候,她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为初沅备好生辰礼,托人送给徐兰。可惜那些东西,后来都让陈焘给当掉了。
过去的岁月,她也曾无数次后悔,为何她当初要做下那样的决定,让所有的过错都由初沅承担。
但她没有没有机会反悔,更没有机会赎罪。
思及此,崔皇后的眼神,不免蕴着几许悲切。
初沅对此毫无察觉。她仍旧拿着手里的长命锁,新奇地把玩着,她小的时候跟在三娘身边,接触的、见识的,都是歌舞诗词,如何讨得客人欢心。这种深含祝愿的小玩意儿,她从未碰过。
见她如此喜欢这把长命锁,崔皇后不禁怅然笑道:“这应该是你刚出生的时候,就还送给你的礼物,可惜,晚了整整十八年。”
初沅将长命锁捧着放在心口,盈盈笑道:“可是我现在,不是已经得到了么?”
说着,她看向身旁的皇后,眸中似乎流转着璀璨星光,“只要是阿娘的心意,晚一些也无所谓的。”
她太容易满足。
因为她曾经拥有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崔皇后看着她,深藏的歉疚逐渐堆积,沉重地压着她的心脏。
她艰难地扯起几许微笑,拿起一旁的玉镯给她戴上,解释道:“这个,是原本给你准备的及笄礼……”
然后,她一样一样地,将过往缺失的礼物给她补上。
慢慢地,初沅的手里有些拿不住。旁边的流萤只好帮她分担,接过那些皇后送过来的东西,珍重地用檀木匣子捧着。
终于,到了第十八件,初沅今年的生辰礼。
崔皇后从多宝格取出一个黑漆描金的小盒子,启开交由初沅,“这是去年岁末,藩国进献的东海夜明珠。便是夜里不点灯,亦能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
夜明珠放置盒中,散发着莹润光泽。
初沅伸出手,珍而重之地接过。
又听崔皇后继续在耳边解释道:“阿娘希望,有着明珠的相伴,我们阿妧往后的路,可以是前途似锦、光芒万丈,不惧任何的黑暗。”
但她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没有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