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虽是筹谋多年,但也不可能把控住天下、把控整个朝堂。
是以,他决绝地去往死地,却将唯一的后路,留给了她。
宋初瓷也是在跟着这个暗卫死遁以后,方才从他这里慢慢知晓,有关桓颂、有关她阿兄的事情。
宋初瓷看着身后的暗卫,良久,嘴唇翕动,道:“那我阿兄呢?我们就要这样,撇下他不管吗?”
暗卫道:“主子做好的决定,无人能阻拦。况且,事到如今,我们也无力更改。”
他们人手有限,大都折损在华清宫的那场兵变之中。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护送宋初瓷安全离开。
然后,再等着主子的后手——
这些年,圣人为了求得长生,一直在服用清元道长炼制的丹药。
可他不知,那味丹药,其实是慢性的毒药。
日积月累地耗损着他的寿元,只待时机成熟,便会毒发致命。
如今估摸一下时间,恐怕再有不久,便是他的大限将至。
听了他的话,宋初瓷不免哑然自笑,带着几分苦涩,“所以,就要让我冷酷无情,眼睁睁看着我唯一的亲人,死在我面前吗?”
暗卫眉头微蹙,还未来得及应话。
这时,屋门忽被叩响,传来堂倌的声音,“客官,你们要的碧螺春好了。”
暗卫不由得神情一变。
他们现在暂住崇义坊的一处驿舍,来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特意嘱咐过,莫要轻易叨扰。
适才,他也不曾点过什么碧螺春。
出于杀手的直觉,他没有回应,而是径直走到宋初瓷的身边,挑起珠帘看向外头。
旋即,他道一句“得罪”,便搂过宋初瓷的腰肢,带着她从窗口跳了下去。
怎知甫一落地,就有几个身着玄黑劲装的男子出现,将他们包围。
奚平缓步向他们走近,看着身形纤薄的宋初瓷,道:“宋姑娘,请随我们走一趟罢。”
***
圣人回宫以后,率先做的一件事情,便是惩治此次和桓颂一起谋事的陈炳荣,并且让兵部重新安排了一位千牛卫将军,整治千牛卫内部,拔除桓颂安插在其中的爪牙。
随即,又召唤了清元道长进殿,对他进行了一番严审。最后才从他这里得知,原来那些所谓的长生之药,不过都是桓颂为了加害他,特意炼制的慢性毒。
得知此事,圣人万念俱灰,但还是强撑着,吩咐道:“唤温清平过来。”
殿内的鎏金瑞兽香炉腾起轻烟缕缕,温清平跪在榻前为他号脉,神情愈发凝重。
圣人见到他的反应,便也知道,自己的状况已是算不得乐观。
他也懒得再问,于是对着那鼎烟雾缭绕的香炉怔怔出神,良久,终是开口道:“你直接说,朕还有多少时日。”
话音甫落,温清平连忙跪倒在地,冷汗涔涔地应道:“陛下乃是真龙天子,万寿无疆。”
圣人不由得冷笑:“都这种时候了,就少来这套了。”
说罢,他暗自轻叹:“既如此,有些事情,便不能再耽搁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唤来桓颂,可是环顾四周,方才后知后觉地忆起——他信任多年的这人,早已背叛了他。
圣人愣了一会儿,只好再叫其他人的名字,“备笔墨,拟旨。”
***
八月十二,回返长安的翌日。
宫里的圣旨,便由中书省下达至镇国公府。
第168章
前来传达旨意的, 是吏部的尚书张廷玉和中书令岑道。
与其同行的,还有黄门侍郎钟沿。
宫里、中书省和尚书省都来了人,足见圣人对此事的看重。
好在镇国公府对此早有预料, 听旨的时候,并无过多意外。
“门下:朕之第七女昭阳公主, 克娴内则, 淑德含章。承贤镇国公府第三郎,地胄清华,风神闲悟, 立志温裕, 局量宏雅[1],年已成立, 未有婚配。可赐昭阳公主与镇国公世子,得佳姻。”
“中书令岑道, 宣。”
“吏部尚书张廷玉, 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