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快去洗澡。”陈砚在她脸上揉了几下。
宋静原没动,水蒙蒙的眸子盯着陈砚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空气安静了一分钟。
陈砚早就察觉小姑娘有点不对劲,闷声笑了下:“问吧,想问什么就问。”
宋静原抠了抠手心:“陈砚,你最后为什么没去江北大学?”
他明明都考上了的。
辛苦复读了一年却没去,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听见她的话陈砚就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了,他无奈地笑了下,还有心思插科打诨:“陆俊远那小子都和你瞎说什么了?”
宋静原没接话。
陈砚揉了揉她的头发:“白天不是问我,为什么和陈家断了关系吗?”
“我媳妇儿这么聪明,要不你猜猜?”
宋静原眨了眨眼睛,好像懂了。
陈砚对上她的眼神,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没去成。”
2016年的那个夏天格外燥热,街边的白桦树叶恹恹耷着,蝉鸣声聒噪不停,商店门口的大黄狗都没了精神,趴在地上动都不动一下。
高考结束当晚,网上到处都是试卷的答案,陈砚凭着记忆估算了下分数,比最后几次模拟发挥得都要好,没什么大问题。
果然,半个多月后,查分通道开启,他拿到了687分,是那一年崎源高中的第一名,老师同学们纷纷祝贺他,轮番请他吃饭。
陈砚查过江北大学近五年的录取成绩,他的分数很稳。
所以在别人焦头烂额地研究报考的时候,他只在第一志愿上填了江北大学,挑了六个专业后就提交了。
又过了半个月,录取结果公布,他顺利被江北大学录取,崎源高中为此还给他做了个大红色横幅挂在教学楼里面,激励学弟学妹们好好努力。
沈睿那帮兄弟刚放暑假不久,整日找陈砚出来玩,说是憋了一年没见,现在好不容易放假了,要全都补回来。
那天下午两点,太阳斜斜地炙烤着大地,一帮男生在球场上挥洒汗水,陈砚穿着件明黄色的球衣坐在台阶上休息,汗水顺着他硬朗的侧脸淌下来,他随手抄起地上的矿泉水瓶,仰头灌了几口冰水。
球场两旁梧桐树高大茂盛,树荫影绰,光线从树叶间隙中跳出来,落在陈砚的脸上,形成点点光圈,握着瓶身的手指修长又分明,小臂肌肉线条流畅紧实,引得路过的小女生频频驻足偷看。
陈砚自动过滤掉那些目光,两条长腿大剌剌地伸着,从旁边的草地里揪了个狗尾巴草咬在嘴里,两手撑在身侧,额前的黑发挂着汗珠,神情恣意散漫,身上带着强烈的少年气息。
沈睿一行人正在不远处商量晚上是去烧烤还是自助,陈砚口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下,是快递员打来的,说他的录取通知书正在派送,问他有没有时间过来领取。
陈砚当即甩下一帮兄弟,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转身就走。
沈睿扯着嗓子喊他:“阿砚,你干什么去?”
“当然是去拿爷的通知书了。”陈砚将狗尾巴草扔到一边,一阵干热的风吹过,将少年的衣角带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再抬头,只剩下一个张扬又轻狂的身影,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沈睿有些恍惚,他很久都没看见这个状态的陈砚了。
准确点说,从宋静原离开后就没再看见过。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陈砚姗姗来迟,手里拿着没拆封的ems全球特快邮件,大红色的外壳上有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江北大学 录取通知书”。
沈睿那帮人读书的时候都是混日子,成绩最好的也不过刚过一本线,哪见过名校的通知书,一股脑地围上来,吵着让陈砚把通知书拆了,让大家都开开眼。
“劝你们还是离他这宝贝通知书远点儿。”沈睿在一旁笑,“要是弄坏了,他能手刃了你们。”
陈砚把通知书举得老高,打消了这帮人的念头:“沈睿说得对,爷要留着回家自己拆。”
他们吃的是露天烧烤,地方定在沈睿家楼上的天台,男生们一直喝到天空星光疏落也没有散场的意思。
沈睿搬了把椅子坐到陈砚身旁,胳膊随意搭在他肩膀上:“什么时候去报道?”
“8月21。”江北大学报道的时间一向早。
“准备去找人家?”
陈砚顿了几秒,无所谓地笑:“不然呢?”
“想好见面要说什么了吗?”
陈砚手里抓着罐冰啤,仰头喝了一口,喉结缓缓滚动,他的目光不知道再看哪里,很久才回答:“没想好。”
他是真的没想好。
两年多的时间没见了,当时闹得又那么不愉快,他摸不准宋静原的想法。
“见了面好好和人家说说。”沈睿语气难得严肃,“买点礼物哄哄,虽然学霸脾气好,但是你也得有点耐心,别上来就吵架。”
“我知道。”
那晚回去后,陈砚做了个梦,梦见他和宋静原在江大里面相遇。
他从梦中惊醒,到客厅里翻出十八岁生日那天买的戒指,想着重逢那天就送给她,不管宋静原是什么态度,他都要把人哄回来。
反正他们还能在同一所学校待三年,如果宋静原留在江大读研,那他们的时间会更多。
事情发展顺利的话,也许大学毕业就能把她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