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午脑子里闪过了这一句话。
很久以前的话了,他甚至不记得是写在了哪一个故事里。
“你是我读者吗?”元午说,“我送你本签名书你就走了好吗?”
“我不是你读者,”林城步说,“我也不爱看这样的故事,而且你这里一目了然没有书。”
“……走吧走吧,出发。”元午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无奈,不安,焦躁,却又莫名其妙地没有了之前的怒火。
第一个鬼,是一个因为心情压抑和一丝好奇而加入了自杀群的少年,最终选择了用四根鞋带把自己挂在一个废弃工厂的车床上结束生命。
“在哪儿?”林城步一边往码头走一边问。
“工厂。”元午说。
“哪个工厂?”林城步跳上码头。
“我得想……”元午也跳上了码头,一扭头看到小土路上停着的一辆车时,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这什么玩意儿?”
“挎子,”林城步从兜里掏了钥匙出来在手指上转着,“你……”
话还没说完,元午转身就要往回走。
“怎么了,”林城步赶紧跟过来,“这车有牌,能上路。”
“你打算开个边三轮去给你前面的鬼哥哥们送行啊?”元午觉得跟一个精神病人待在一起的感觉简直难以忍受,处处都充满了惊诧。
“有原因的,”林城步走到车旁边,抬腿跨了上去,“开这车有原因的。”
“说来我听听。”元午说。
“这是我们鬼的规定,”林城步拍了拍车把,“本来以为你会知道,但是看来你是不知道所以我就不能说了。”
元午站着没动。
这是一辆喷成全黑的挎子,看样子保养得不错,而且说实话,挺拉风的。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林城步为什么非得弄这么一辆车,明明他前几次过来开的都是辆白色轿车。
“你是不是跟我有什么仇?”元午问。
“不是,”林城步说,“你要不喜欢,下次就不开它了,但是今天来不及换车了。”
元午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过去坐到了边斗里。
“你要开吗?”林城步把钥匙递给他。
“不会。”元午说。
“也不难,说不一定你一开就会了。”林城步说。
“出发吧。”元午拿出口罩戴上,又把帽子往下拉了拉。
林城步没再说话,拿了头盔戴上,把车沿着小路开了出去。
这条路一直沿着水到小江镇,林城步的车速并不高,但是水边风大,加上这段是土路,车开过去时,身边都是风卷起的泥土。
车座改装过,很软,坐着并不是太颠簸。
不知道是因为早上被自己说了话太多还是因为路上灰大,林城步没有开口说过话,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元午也在腾云驾雾的感觉中沉默着。
车开出土路之后,林城步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憋死我了。”
“看来会呼吸这种设定不太科学啊。”元午说。
“我先往市区开吧,”林城步说,“那个厂在哪儿你想起来了吗?”
“不在市区,”元午皱了皱眉,转头看着路边,“大概是北郊吧,我猜。”
“你猜?”林城步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写的还用猜?”
元午没说话。
是啊,自己写的,为什么要猜。
为什么?
就连这个猜测,他也并不完全确定。
他低下头拉了拉帽檐,盯着边斗里的脚垫,不想再继续说话。
脚垫也是很酷的黑色,而且很干净,不是刚洗过,就是很久没用过了。
应该是刚洗过吧,他的目光从脚垫移到了车门上,车门里面也很干净,能清楚地看到上面几个灰色的字母。
元午突然觉得一阵呼吸急促,喘不上气来,心跳也一下跳得眼前的景物都跟着开始抖动。
“停车!”元午拉下口罩,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怎么了?”林城步马上减了速,转头就看到了元午已经失去了血色的脸,“你怎么了!”
“停车。”元午的声音低了下去。
林城步把车停了下来,都没来得及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