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元午的船上,林城步先到船尾用大铁锅煮了一锅水,放了点儿姜去铁油味儿。
等着水烧开的时候他进了船舱,紧张地发现元午和大头面对面地坐着,中间放着那个装着调酒工具的盒子。
“这个是什么?”大头往盒子里指着。、
“量杯,量酒的。”元午说。
“为什么有两头啊?”大头拿出了一个量杯。
“一边是15毫升,另一边是30毫升。”元午回答。
“什么是毫升?”大头问。
“就是毫升。”元午说。
“哦,”大头又指了指盒子,“那这个呢?是勺吗?为什么这么长啊?”
“酒吧匙,”元午看了看,“调酒用的。”
“调酒是什么?”大头又问。
“就是调酒。”元午说。
林城步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元午看上去很平静,跟大头之间的对话让林城步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这些都是元午熟悉的东西,在他一样一样给大头解释的时候,会不会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些如此了解?
一旦意识到这些不该是现在的他应该有的知识范围时,他会怎么样?
林城步退出船舱,坐在船尾的小凳子上看着铁锅愣着。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紧张,期待,害怕,担心……
“怎么玩?”大头兴奋的声音从船舱里传了出来。
林城步立马转头往船舱里看过去,元午手里拿着个厅杯,大头正期待地看着他。
“我想想,”元午盯着手里的厅杯,过了一会儿他往船尾看了过来,“给我个酒瓶。”
林城步从旁边拿了一个空啤酒瓶,犹豫了一之后往元午那边扔了过去。
元午很稳地接住了瓶子,紧跟着就顺着惯性把瓶子往身后一带,回手用厅杯接住了。
“哇!”大头喊了一声,眼睛瞪大了,紧紧地盯着他的手。
林城步的眼睛也盯在了元午身上,心里像是火山喷发,各种滋味全涌了出来,在身体里奔流着。
这熟悉的动作,熟悉的神情,尽管只是一个随意而简单的动作,跟元午之前在酒吧的表演根本不能比,却还是让他的眼眶猛地一热。
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林城步感觉到了脸上有些细痒。
手摸过去的时候摸到了一片湿润。
大头还欢欣雀跃地等着看元午“抛瓶子玩”的时候,元午却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致,停下了。
“怎么了?”大头问。
“手疼,”元午放下了手里的厅杯和酒瓶,“你自己玩一下。”
“好!”大头马上兴奋地点头。
元午过来了,林城步能感觉到,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来得及偏开头,眼泪都还没清理干净,元午已经蹲到了他面前。
“我问你,”元午捏着他下巴把他的脸转了过来对着自己,“哭了?”
林城步也顾不上掩饰了,飞快地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你为什么哭?”元午看着他。
“……你的表演太精彩了,”林城步说,“我激动哭了。”
“放屁。”元午说。
林城步没有说话。
元午拿开了手,盯着他的脸,看了能有好几分钟才开了口,声音很低,带着沙哑:“你到底是谁?”
第15章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大爷啊。
林城步对于自己条件反射的第一回答感到很痛心。
也许是对元午的执念已经深到了脑子最深处,所有的回忆都是从他们最初相识开始,反反复复地重播。
第一见到元午的那个下午。
坐在18号门口黑色的消防栓上叼着烟的元午,从前额垂下的几绺头发后冷淡地看着他的元午,面对他的注视只是喷出一口烟扭头走开的元午……
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