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绵话中的嫌弃之意太过明显,青棠想听不出来都难。她只能苦着脸把怀里的东西往人儿身旁一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倒是旁边的秦妈妈眸光一闪,小声劝到:“姑娘,大殿下好歹是皇子呢。”
也不好太敷衍。
姜岁绵抿唇思考了瞬,勉强应下了。
秦妈妈见她答应,忙转身出了院子传话去。少女合上手中看到一半的《襄阳县志》,随手折了一页,然后百无聊赖地拨了拨自己鬓边的珠花,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自己身侧那堆崭新的话本子。
“又是二哥悄悄送来的?”
青棠迎着人的目光,肯定地点了点头。
当她第一次在院外发现一摞子话本时青棠还曾惊讶了瞬,往常二公子都是直接派人将东西送到她们这些丫鬟手上的,像这种放下就走的还是头一遭。
不过思及二公子最近似乎勤于习武,忙得连和老爷姑娘一齐用晚膳的时间都没有了,这样看看起来此事也不奇怪。
再说府中除了南君少爷外,还有谁会搜罗这一大堆话本子给她们姑娘送过来呢?
总不可能是大公子吧。小丫鬟摇摇头,心道。
姜岁绵浅浅笑了下,露出脸颊旁的两个小梨窝,“辛苦二哥哥了。”
青棠赞同地应了一声。主儿最近窝在府里哪也不去,最是喜欢看些杂七杂八的书消磨时间,除了话本小人书,甚至无聊到翻起地志来,得亏二少爷的话本子来的及时,总能续上。
外间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姜岁绵懒得去瞧,只将手里吃了大半的点心碾碎,一点点投入茶几上鱼缸里,“今天是几日了?”
“回姑娘,今儿个恰巧是初四。”青棠早已习惯自家姑娘每次喂完鱼食都要随口问一句日期,因此连思索都不用,直接给出了答案。
似乎只是随口一提的少女凝视着水中的游鱼,若有所思。
戏在水中的鱼儿争先恐后地往水面游去,亲吻着人儿的指腹,赤色鳞片和微粉的指尖相互映衬着,倒是另一番美景。
从屏风后绕出的萧祈顿住步子,竟是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岁岁,我来接你入宫了。”
姜岁绵被萧祈的称呼唤得微微皱起了眉。
她从沉思中回神,轻点了下水中的鱼儿,缓声道:“外面太阳太大,我不想动弹,殿下请回罢。”
看来五经还是太薄了。
大皇子听出了她话里头的推拒,心中感动更甚。
“我知晓岁岁是担忧我为你分神,这才特地三番两次地寻了由头避开。”萧祈说着,竟直接往前走上几步,抢过了青棠手中的帕子,伸出手试图替少女擦拭指尖沾染的水滴。
姜岁绵:...她什么时候担心他了?
“殿下,”少女随意从旁拿过一本书,横在两人身前,“有病就要去看太医。”
不要在这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学堂的夫子讲话都没他这么绕。
见人儿仍是避开了他的触碰,萧祈无奈地笑了下,继续认真安抚着:“岁岁放心,课业我都安排妥当了。”
萧祈看着少女簪上的绒花,忍不住多思。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为他着想,一点也不顾及自己,上次在勤政殿中也是如此。
他知道岁岁是因为想着他已用完了糕点不会太饿,又担心他无法在期限内完成父皇布下的课业,所以才故意在用膳时出言,想让他先抄完书再用。
萧祈暗自叹了口气。可惜这个傻姑娘不知道,沈菡萏那份糕点太难以下咽,以至于他饿着肚子抄完了整本春秋。
要不是他明了她的心思,怕是会再次误会她的一番好意。
大皇子越想,心里便愈发软了几分,声音也变得更加温柔。
“不过陪你在宫内游玩一番罢了,耽搁不了什么的,只要你欢喜就好。”
不太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转了性子的少女:...她不欢喜。
姜岁绵隔着书望着萧祈,表情很是难言。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怼起。
以为对方是高兴得失了神的萧祈俯下身,向自以为温情地唤了句:“岁岁...”
他话还未完,缸里嬉戏的鱼儿不知何时从水面上跃起,然后当升腾在最高点时蓦然甩尾——“啪!”
偌大的暖阁顿时静了下来,本想上前护着自家主子的小丫鬟们齐刷刷垂下头,抿着唇生怕笑出声。
怔愣中的萧祈叫脸上的痛意唤回了神,他面色陡然沉下,脖颈上甚至爆出了条条青筋。
他迅速地伸出手,试图截住那只找死的鱼儿。
但许是萧祈着力点错了半寸,再加上鱼皮滑腻,他不仅没能掐住对方,反倒叫赤鳞鱼借着他的手猛地跳起,然后又一次精准的把鱼尾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清脆响亮。
萧祈:...
姜岁绵怔了怔,随即在人越发难看的面色中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少女姿容绮丽,笑起来眉心的额饰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像夏日池中一株精心护养着的清荷蓦地开出了花。
“大殿下先擦一擦罢。”见人愣愣的看着自己,姜岁绵笑过了,终究是顾及对方皇子的身份,便敷衍地关心了一句。
萧祈面色微微发红着,却是嗯了声,将从青棠那抢来的帕子用在了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