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我强行集中起自己的注意力对准自己的舌尖猛得就是一下,那个痛得我是跺脚捂嘴下了狠手。说来也怪,这一下咬了之后感觉脖子上立刻松了好多,这时又听查文斌喊道:“转头吐血水!”
我使出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朝着自己的身后狂喷唾沫,夹杂着腥甜味道和泡沫的混合物就像子弹一般从口中射出。
“呸、呸、呸……”起此彼伏的不文明声音响彻了整个狮子峰的山顶,舌尖血自古就是最简单有效的辟邪克鬼器物,又称为“真阳遃”和“血灵子”,说是这种血是人身上最为纯正阳刚之物,集中精力一次咬破后喷出就可以让鬼怪退避三舍,不过坏处除了你的舌头会痛上好几天外身体还会瞬间就感觉虚弱起来。
垂头丧气的我大着舌头对叶秋含糊不清地吼道:“你的线呢!你的警报呢!”
查文斌起身道:“行了,没他谁也来不及救你,你看他手指头。”这时我才看到叶秋的中指上面全是血,原来是他手上缠绕的那根墨斗线竟然像刀子一般切进了肌肤之中,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默默把线扯开随手扯了个布条子一缠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几个是直接从下面上来的,外面得那些挡住了,里面的就没办法了。”
“下面?”我指着自己盘坐的地皮道:“这下面?”
查文斌点点头道:“你扒开草堆看看。”
不知怎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有点想抽他,觉得这是个坑,举在半空的手想了会儿还是放下了。我不干不代表别人不干,袁小白就比我抢先动手了,拿了个石头在那拨弄了没几下我就听见她“啊”得大叫一声。
“怎么了?”我赶紧跑出去,她连连往我这边靠,一边用脚不停的踢着草地一边鬼叫道:“死人!有骨头!”
没错,这娘们还真的刨出了骨头,一截已经泛黄变黑的大腿骨正露在地面,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娘的查文斌,你知道是这玩意还带我们在这过夜?
叶秋包好了手指轻轻指着四周道:“这里全是。”
“我去你娘的,不行,我要回家!”说罢我起身就要走,这地方半分钟我也不想呆了,查文斌却一把拉住我道:“你往哪里走?你走得下去嘛!”
我指着自己的嘴巴道:“老子舌头已经咬烂了,再来几个我咬什么?我是不是得拿石头砸脑门弄出点血啊!”
“你吵什么!”查文斌对我呵斥道:“自己看看!”
他手里拿着一个罗盘,这玩意我可看不懂,瞟了一眼就没兴趣了:“我又不是道士,你给我看这个有什么用!”
查文斌突然很生气的样子拉着我往他罗盘上贴道:“我叫你看得是这上面的指针!”
“咦!”我很惊奇的发现这会儿这罗盘上的指针在转,以几乎快到根本看不清楚的速度在疯狂运转着,我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又意味着什么,这时顾清和叹了口气道:“夏老弟,你先稳稳,这里的磁场已经完全紊乱了,现在下去你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迷失。”
“这……”我看着查文斌,这家伙现在脸上表情可不轻松,他想了一下对我说道:“群魔乱舞必有异象,你要么等,要么就去送死,留在这里被困着还有生机,要是强行突破就必死无疑。你别以为我不急,我也在等。”
“等什么?”我问道。
查文斌指着天空道:“等这头顶的几片云散开,今晚是农历十五,月圆之夜,本就是阴煞汇集的时节,现在时辰还早就已经这么多蠢蠢欲动的,等到子时天煞贪狼大亮之后,这地方必定会是另外一片场景。”
第一百七十章 直觉不会有错
贪狼是什么星?贪狼便是北斗第一星,也是最好辨认出的一颗星,古人说:“贪狼铃火四墓宫,豪富家资侯伯贵。”这颗星自从观星术出来之后便是最为重要的一颗,因为它在古代是上战场之前,术士必要为带兵将领占卜观察的一颗星。有人说贪狼主祸福,主桃花,此桃花非彼桃花,真正古时候的桃花指的是人缘,并不是单指异性,若是有祸福当提醒注意被出卖。
查文斌是个道士,他和顾清和不同,顾清和是个学者,虽然他尊重宗教,尊重传统,但是骨子里他依旧还是个学者。学者会从科学的角度去解释他所能解释的一切,可是中国的道教,洋洋几千年的历史,留下无数的未解之谜,岂会是科学又能完全解释的通呢?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自然是有它存在的价值,换一句话说,存在即是合理的。谁也不能解释烧香到底能不能让先祖感受后人的祭奠,谁也不知道地府里的钞票是不是就是千年不变的黄纸,谁也更加解释不了那些繁琐的观星术是古人如何用肉眼去排列去推测,只是它们流传了下来,继承了下来,便是对这最好的解释。
那几个小时里是最为难熬的时光,我低头沉默,曾经让我无比自信的五六半在这些东西面前如同烧火棍。袁小白一直跟在我和顾老的身边大气都不敢喘,顾清和眼下倒是很兴奋,这老头似乎很乐意看到自己再被掐一次,叶秋自始至终没有坐下,他的目光如同鹰一般紧紧地盯着四周的一切,我知道头顶的那片云终究是会有散开的时候,因为查文斌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夜里,这山顶没有风,不知怎得四周竟然开始慢慢起雾了。起先只是觉得有些湿气,到了后来竟然头发上都开始流水了,好在这里还有火,不过这样的气氛徒添的只能是无限的恐惧。四周,每一寸土地都像是累累的白骨在向你招手;周围,每一栋黑漆漆的宅子都像是为你准备的坟墓,冷不丁的就会从里面出来几个长发飘飘的东西,我时不时的还得注意身后。
查文斌在四周的地上又插了旗子,红、黄、青、白、黑五色各一面旗,这些旗子都是三角形,比巴掌略大,都镶着齿状边,上有一条黄色红边的飘带,旗杆用得都是木藤。查文斌说,这些东西会守护我们,他说令旗是敕召万圣赴坛场的,不仅能驱邪招魂还能发阴兵,有这些东西在即使还有邪物敢靠近,他也能立即召唤兵将诛杀。
“早就好拿出来。”我对他说道:“查爷,一人再给一道符吧,我拿着就放心好多。”
他布置完这些东西后说道:“有这个就不用了,五行令旗半年才可以用一次,因为这里从未开过坛,你拿着符反倒容易吓走阴兵,你只要记住旗不动你别动,旗动也千万不要出了这个五角连线的圈。”
这五根旗子之间都有一根红线相连,刚好呈现一个五边形,每根线下面又吊着一个细小的铃铛,有任何风吹草动这些铃铛就会在第一时间报警,只可惜,今晚的山顶无风。
雾气越大意味着煞气越大,查文斌一个劲地提醒我别睡,他知道这种时候放松往往就意味着危险。
顾清和到底是年纪大了,这雾一起来他就觉得浑身骨头酸痛,说道:“山势高,林子密,白天太阳一晒水汽都在这儿凝结了。”
查文斌还是尊重他的,就像他尊重那些不相信他的人一样,只是对顾老提醒道:“大雾笼罩,乾坤昏暗,天地不清,顾老尽量保持火不要灭了。”
“哦?查老弟从这雾里现在瞧出来什么了吗?”
“啥原因起雾,在我看来就是阴阳不合。”他接着说道:“这个阴阳不合你看是天灾还是人祸,我们道家的文化是天人合一的文化,‘天人也人天也天与人一也’,天人分不开,可以是天降,其实是人造的麻烦。这里本是阴煞之地,白骨遍野,夜间月圆又是阴气最重的时刻。而我们几个除了您之外都是年富力强的年轻人,火气旺,阳气重,在这儿时间呆久了就会被阴寒之气侵蚀,这里的东西不欢迎我们却又奈何不得我们,便起了这心思逼你下山。”
查文斌又看着我道:“就像方才小忆那般,若是下了山必定是更为凶险等待,现在我心里有点底,这一整座狮子峰怕就是个人造物件。这里曾经的原住民,这里曾经的建筑,这里的一切怕都是为它而存在的。不过这雾终究会散去,人造的终究是人造的,自然之道不可违,神鬼也不例外,我估摸着再有一个时辰这些云雾都会散开,今晚这样的月圆之夜它们没有理由放弃机会。”
“什么机会?”顾清和问道:“查老弟指的它们可是邪物?”
“正是!”查文斌正色道:“不管顾老如何理解阴阳两界,在我的世界里阴和阳就不该互通,既然在了那一头就别来招惹这一头的人,此处看似风水绝佳但因常年戾气横生,有些鬼怪也在意料之中。如同顾老所言,我认为任何形态的鬼物都是有生命的尽头的,一旦那股戾气不在,怨气消失,它也便跟着一块儿消失了。所谓渡己渡人,自己先正再去谈邪,人由五行精华所生,由土起由土灭,入土为安。这邪物便是自阴起,自阴灭,这月之精华本就是纯阴之物,对它们而言好比是我们晒晒太阳便可以强健体魄道理一般,等到云开月现之时,我应该能瞧出个一二。”
正说着,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声,“叮”得一下,我立即东张西望拿着枪守着屏住呼吸,这时我看到右边靠近顾清和的那面白旗动了一下便大喊道:“那儿,顾老那儿!”
就在这时,叶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手中的寒月如同猛虎一般出鞘,这刀本是黝黑无光,可在这样的夜晚它却显得格外闪亮。寒月本就是用天外陨石打造,且形似新月,寒气逼人,乃是属极阴的兵器,又因被贼人所害铸刀主人徐夫人,恨意极重。查文斌曾说,此刀乃是邪刀,用来克邪讲究的便是以毒攻毒,用刀的必定是个冷血无情孤独怨念之人,配合叶秋的冷,这寒月倒是和他般配。
对着浓浓的雾气,谁也没看到到底是什么东西,叶秋手中的刀已经划过,一记漂亮的十字连斩过后,仿佛把那雾气都给撕成了四瓣,刀风所过之处雾气竟然留下了一丝裂缝……
他不是在瞎比划,他和查文斌不同,他靠的是直觉,查文斌如果将来能够成道,那么叶秋倘若没人守护就会成魔。当那空中飘落下几缕黑发的时候,刀已经入鞘,叶秋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我想那个东西或许已经被他结果了吧。
顾清和抬头看着叶秋的背影道:“小兄弟好重的杀气。”
“他是个疯子。”我笑道:“除了那条狗之外,谁都和他玩不到一块儿去,刚才没吓到您吧?”
我这么一问,顾清和倒是愣了一下,转瞬间他又抬了一下眼镜道:“还是有点后怕的。”
我笑了一下便不再说话,其实刚才我看得真切,叶秋的刀是贴着他的头皮而过,我自认为我做不到顾清和那般的稳如泰山,即使我比他更加了解叶秋。都是这般的危险依旧面不改色,这老头当真不是一般人,我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他几眼,他此刻又恢复成了那个疲惫的老人,眼中的那一丝精光再次消失。
叶秋经过查文斌的身边,他问道:“有东西?”
叶秋摇摇头道:“可能是风吧,或许是我太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