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于“吱”得一声低吼传来,那东西闪着一双眼睛微微晃动了一下,查文斌立刻拔出手中的七星剑朝着前方挥动了两下,嘴中同时大声叫喊,想以此能够震慑住不明凶兽。此时他的脑子里已经完全是一片空白了,说是虚张声势一点也不过分,查文斌只能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以图能够吓退那个东西。
就在这时,查文斌忽然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叫喊声中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个孩子。
“文斌哥哥……”
“莲儿?”这真是让他又惊又喜,看来自己的援军到了,莲儿在叫自己那肯定意味着那些人都跟着过来了,顿时心中一下子就恢复了底气。于是他从包里掏出一个黄色的跟土鸡蛋大小的玩意,这东西便是炸雷。过去很多道士都是精通炼丹的,火药的发明与道士的炼丹术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炸雷是一种道士们过去使用的火器,其原理和现在的小孩子过年玩的“摔炮”差不多,里面是强氧化剂氯酸钾和极易燃烧的赤磷,加上一部分的硫磺进行配置,只要用力投掷便会发出爆炸火光,其爆炸的威力并不大,主要是用来震慑作用。过去的道士们认为鬼怪一类的东西是惧怕强光的,光意味着光明,是阳刚的象征,可以驱邪驱魔。
有了援军,底气足了,那就是准备要甩开膀子干了。摸出炸雷迎面就朝着那玩意丢了过去,那东西非但不躲闪,反倒是把头往下一斜,然后查文斌期待中的那团火光并没有呈现出来,甚至连个响动都没有发生。
难道是自己做的炸雷方才进了水失效了?这下可不好办了,这东西就随手带了一颗,还是胖子上回说它有点像照明弹,拿着万一用得上,没想到竟然还失了手。更加让查文斌着急的是,莲儿的叫喊声还在继续,他们人却一个都还没到,这要是自己丢了这么一下把那东西给惹毛了,岂不是冤枉大了?
查文斌的脑子里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他甚至想到了接下来的几秒钟内自己到底是该向左还是向右跑,这些思绪一下子就像是电火花一般在他脑海里四处飞溅。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是他没有想到的,飞溅的的确是火花,不过却不是在他脑海里,随着一声巨大的惨叫,查文斌依稀看见离着自己不远的地方爆出了一团火球,与此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声闷响。
接着他看见了一张细长而丑陋的嘴,那两枚巨大地暴露在外的门牙是他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接着这团火光,查文斌终于是看清楚了那东西的真面目,这居然是一只老鼠!一只巨大无比的老鼠!
大概那只巨鼠也没料到对面那个人丢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是顺口就一下咬进了嘴里,然后可能觉得味道还不错,轻轻的一口咬下后,炸雷响了。赤磷和硫磺在氯酸钾的作用下,疯狂剧烈的释放出大量的热量,虽说只是一瞬间,可燃烧在最柔软的口腔里那滋味儿饶是任何猛兽也受不了的。
忽然,迎面又飞过来一个黑影,前一秒他还沉浸在方才展现出来的那一团火光中,下一秒,这个结结实实的黑影就给他来了一个猝手不及。巨大的冲击力让查文斌的五脏六腑都在来回震荡翻滚,当即就倒飞了出去几米然后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耳边传来了那只巨鼠疯狂的嚎叫声,地上的乱石被拍打的四下飞溅。不知道是不是那只老鼠被烧的够呛,一通狂拍狂抓过后竟然就一路嚎叫着向着反方向逃窜去了,而查文斌也发现砸得自己七荤八素的正是被从尾巴上甩过来的陈震。
这时莲儿大约是听到了动静,顺着那打斗的声音也找了过来,她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浑身湿漉漉的,眼前又是五指一抹黑,心中既担心查文斌的安危又感觉到害怕。等到查文斌再次摸索着找到那只已经熄灭的火折子把它点燃时,莲儿正浑身脏兮兮的就站在他的跟前。
“哇”得一下,小莲儿瞬间就扑了上去,她再也不愿意放开这个男人,而查文斌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会为了自己孤身一人纵身跃入那池子,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搂着那个浑身发抖的小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莲儿平复了心情后查文斌才知道她是一人下来的,陈震此刻是昏死了过去,他的脖子处有一道紫色的勒痕。也不知道是长时间窒息还是刚才那一摔,他的情况现在算不得乐观,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人,那也就没有理由继续停留,更何况背后那只老鼠刚刚才离去,天晓得这里会不会还有其它莫名其妙的东西出现?
说到这儿,查文斌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样就到了这里,他只记得自己进了那池子后就被一股力量给拽了下来,等他醒来便是在这岸上,四周也见不到一定点的水。莲儿和他一样身上都是湿漉漉的,这个孩子告诉他,池子里有一股吸力,就像是一张嘴巴,从这头吃进去,然后从另外一头喷出来。想着自己所处的位置并不在池边,查文斌估摸着是不是那只老鼠把自己叼过来的,而当他终于可以更清楚的看见四周的情况时,他才发现方才黑暗里的那几声异响到底是来自哪里。
当微弱的火光照亮地面上那些白乎乎的东西时,莲儿再次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低声道:“文斌哥哥,我怕,这里有好多死人。”
那些骨头乱七八糟的横在地上,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多的地方是一堆一堆的,也有零星散落在地面上的。而查文斌在探索着的时候,不远处的那一幕差点直接教他把胃里的东西全都给吐了出来:
就在距离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有一具尸体的身上至少有七八只老鼠正在疯狂啃食着,他那衣服下方的腹腔里时不时地蠕动着,老鼠们从嘴巴里钻进去又从腹腔里钻出来,身上沾满了红的黄的……
他只能从衣服上判断这个人就是陈旺,现在的陈旺半边脸已经被啃光了,其中一只老鼠叼着一只眼珠子从他跟前滴溜溜的窜了过去。看着这一幕,查文斌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儿,仅仅是在不久之前,这个人还活生生的跟自己在一起,而现在他就躺在那里连个尸体都要不了完整。
查文斌轻轻捂住莲儿的眼睛,这种残忍而又血腥的画面他实在不忍让第二个人看到,背起昏死过去的陈震,拖着疲惫的步伐,查文斌一分钟也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文斌哥哥,就是这里。”莲儿指着前方的一摊水道:“莲儿就是在这里出来的,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这里游回去?”
查文斌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他给不出,背着陈震搂着莲儿,才走到齐腰深的时候他就放弃了。
一则他根本不懂水性,这身上背一个,怀里抱一个,闹不好就是三条人命要搭在这里。二则,这里的结构显然超乎了一般,明明是跳进了一个水池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水域浮出来,结果只能是只有一种:那就是那个池子的水底通向了这里,查文斌没有把握也根本没有能力带着两个人顺着原路返回。
第七十四章 鼠窝(二)
水面上时不时的泛起一道道的水棱,那是老鼠快速游过时留下的痕迹,山里的老鼠特别多,在印象中,查文斌在那几年困难的日子里是吃过不少老鼠的。胖子时常会去林子里下套,东北的山老鼠得有斤把重一只,褪了毛后船起来烤着吃,跟兔子肉味道差不多。现在虽然他已经觉得自己饿得慌,可那老鼠实在是激不起他的欲望,一想到刚才这些拖着长长尾巴毛茸茸的小东西还在啃食着自己相识的人,那股画面就足以让他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了。
回到岸边已经整整一个小时了,一根小小的蜡烛点着,莲儿趴在他的怀里喃呢着,她在发着低烧。毕竟还是个孩子,经过这番折腾,又被那冰冷的水浸泡,生病也是在预料之中的。陈震也一直没苏醒,那一摔怕是伤了头部,在这样的潮湿的环境里,好人都能被整坏了,他迫切的需要找到一条能够出去的路。
前方是水,而后方则是黑漆漆的一片,他并不是没想过,那只体型硕大的老鼠如果能在这里穿梭自如就一定是有出去的路的,可是他没有办法,两个病号拖累着,能够暂时护着安全就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这样的局面不得不说是让人有些遗憾的,这种遗憾是有些不甘心,在没有做父亲之前,对于死亡的理解查文斌很是淡然。可自从有了这个称谓之后,他便多了一份责任,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
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着查文斌那张略显颓废的脸她伸出小手抚摸着他的胡茬道:“文斌哥哥,你怕吗?莲儿不怕,莲儿知道文斌哥哥一定会保护我的。”
这孩子话,查文斌听了却也是苦笑,是啊,我保护你,可谁来保护我呢?他不禁回头望了一眼那黑暗的深处,幻想着下一秒就有一张丑陋无比的嘴朝着自己袭来。
留下来是等死,起来走是找死,看似两条都是死路,要如何选择呢?
抱着那个孩子,查文斌陷入了短暂的挣扎,他实在是无力带着两个人,有时候他痛恨自己这种无力。因为这种无力,太多次有人因为他倒在自己的跟前,注视着地上燃烧的那团小小火苗,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如同这蜡烛,等待着燃烧完最后那一截便化作了一缕青烟,没有人知道他是最后是如何死去的,也如同身后那具白骨一般,被啃食干净吧。
忽然,水面上传来了一阵阵的气泡,不停的有水晕互相翻滚着,查文斌被这声音给惊得醒了,他心中盼望着是不是外面的人想办法找来了?当那个脑袋露出水面的一刹那,查文斌是又惊喜又担忧,喜的是他猜对了,忧的是现在又多了一个陪葬的。
胖子一抹脸上的水珠,连连喷了几口水,才一睁眼就便瞧见了离着自己不远的那团火赶紧发力游了过来。他实在是等不住了,叶欢就像是一尊菩萨半眯着眼睛在那打坐,慕容明月来回地踱步让他心里烦躁,还有诸葛俊那些人,每一样都让他坐立不安。
“我要下去了,要是死了变成鬼,我会回来找你们的。”这是胖子给他们留下的话,说完他便一头扎了下去,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他相信叶欢所说的,查文斌命中注定不该死。胖子的逻辑非常简单,如果别人能够不死,那自己肯定也不会死,因为他相信自己总是要比别人更加的命硬的。
跳入水中后不久他便知道了,这是一个典型的虹吸池,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水下复杂的很,与当年状元村的那个地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水下有通道连着另外的地方,利用水流高向低的原理,让两端产生压力,这种压力会被掌握在一个相当平衡的节奏中,水的吸力被很好的隐藏在下半截。
于是当人踏入这池子之中时,双腿便会被拽下去,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像是埋伏着一张深渊巨口,等待着吞噬每一个误入其中的人。深吸一口气,让那水流带着自己,等到快要憋不住的时候,胖子就感觉到水流开始把自己往上送,一探出脑袋深吸一口气,他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上岸之后的两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查文斌捶打着他的背部,那既是一种责怪又是一种感动。
“真是愣种,你来干嘛?”“来陪你,”胖子捏了捏莲儿的小脸道:“查爷,我敢保证这地方是小白脸的先祖修的,他们好像很喜欢设计这种虹吸池,一环套一环,进来一个就没办法再出去。”
“你知道还进来?”查文斌被他弄得是好气又好笑道:“这地方有老鼠,很大。”
“老鼠?”胖子嘿嘿笑道:“那就好办了,查爷,还记得东北下乡当知青时的老鼠肉嘛?你不肯吃,我骗你们是兔子肉,后来吃着可欢实了。”
“这里的老鼠只会把你当肉。”查文斌指着他腰间挂着的手电道:“这个能用嘛?”
“能,下来之前跟诸葛俊那孙子要来的,他们也怕你出事,其实巴不得我下来。”胖子说罢顺着查文斌指的方向照了一下,一具面部全非的尸首上几只老鼠正在冲着他龇牙咧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我操,那是什么鬼?真他娘的恶心!”
“陈旺!”查文斌道:“一只比牛还大的老鼠给他拖过来了,我侥幸逃过一劫,不知道这个鬼地方还有多少那种大老鼠,我们这是掉到老鼠窝里来了。”
“小白两的先人怎么都喜欢搞这种玩意,”胖子道:“他妈的,不过没关系,它这些徒子徒孙刚好可以给我们带路。你知道小时候侦察兵们训练的时候怎么在地下的排水沟里逃出去嘛?就是用这些老鼠们,它们最是知道哪条路可以通出去。”
说着胖子就随手抓了一只老鼠,这里的老鼠一点也不怕人,还十分的凶狠的作出咬人状,胖子用布条子系在它的尾巴上,然后用手指弹着它的小脑袋,一边弹还一边说道:“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这把莲儿给逗得呵呵直笑,那老鼠被胖子弹得个七荤八素,慢慢地也就不再看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胖子对查文斌说道:“你看着畜生和人是一样的,不把它打服了,它就不知道你有多厉害。”接着再把那老鼠丢在地上的时候,这东西果然是不咬它而是马上就开始乱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