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脸皮也是够厚的,萨仁不理她,她也常来常往,反正两家现在紧挨着嘛!
她常过来跟吉雅阿妈送点东西,还常不常的忏悔自己当初糊涂了得罪了最好的朋友。
这些话总说,大家就开始觉得她心诚,反而是萨仁太过份了,不念情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说说闲话打了一架而已就绝交?
不管别人怎么说,吉雅阿妈倒是没有催萨仁跟那日和好,大人跟大人交好就行,孩子们好不好的看他们自己了。
萨仁没接那日的花生,那日就给吉雅阿妈,吉雅阿妈也没接,轻声道:“开会呢。”
那日觉得很没面子,马上摆出委屈脸来,萨仁心中呵呵,她这装委屈装好人的流程也太熟了吧。
很快,她就顾不上理会那日了。
因为刘队长宣布的决定让大家都激动起来,议论纷纷。
他居然要用药来处理獾灾!
“不成,绝对不成!刘队长,这是谁给你们出的主意?”
“下药?这哪里是要药獾,这是给草原额吉下药啊!”
额吉是蒙古人对妈妈的正式称呼,母亲的意思,草原上的人把草原当母亲,也称呼草原额吉。
更有人说:“这是要惊动腾格里的!”
“对啊,腾格里一定会降罪的!”
腾格里就是长生天的蒙语,是草原人的神,大家这么说可见这问题在他们看来有多严重!
达愣爷爷气的直喘粗气,一时说不出话来,阿爸也沉着脸,一脸怒气,伸手给达愣爷爷抚着胸口。
萨仁真没想到刘队长等来等去弄出这么个主意来,听他的意思还很得意,终于找人捎来了大包的药,绝对有效,还能留下完整的獾皮,完整的皮毛卖的价钱更高啊!
就见刘队长拍拍桌子:“大家先不要激动,这是省事又增收的好法子,春天了,獾更猖獗,跑出来的时候更长了,以前它们这儿咬一口躲了哪儿挖个洞跑了,抓起来费时费力,再说你们都用狗去抓,把皮毛咬得稀碎,浪费时间又浪费这些好皮毛!”
达愣爷爷这时缓过来了,起身道:“我不同意,刘队长,不管你说的再好,我也不能同意,草原上没有这样的事,你把獾都药死了能找全吗?找不全狼吃了狼死,鹰吃了鹰亡,这是造孽啊!腾格里会发怒的!”刘队长眉心的川字更深了,他最烦牧民提什么长生天腾格里,这都是封建迷信!可上边让团结牧民,尊重信仰,这话他不能说,可要是影响到他的工作那绝对不能妥协。
达愣爷爷在牧民里威信很高,多次跳出来挑战他的权威,刘队长皱眉看着他,决定先拿他开刀:“达愣爷爷,我知道你心善,可心善也得分对象,咱们打獾是为了发展生产,肯定不能用传统的打猎手段,一个洞一个洞的去掏,多浪费时间?只要伤不到人就行了,怎么还要管狼跟鹰。”要是有狼被药死了更好,狼皮更贵啊!
达愣爷爷更气,他一直隐忍着,就是不想得罪刘队长,可谁知道他的主意一个比一个糟糕:“这不是善良不善良的事,这是草原的规矩,这是腾格里的规矩!谁都不能动!”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刘队长看达愣爷爷的眼神不善:“大自然的自愈能力是很强的,而且药是放到肉上给獾吃,又不是撒到草里……”
萨仁听不下去了,起身打断他的话:“刘队长,你说得非常在理……”
吉雅阿妈马上拉她坐下,瞎说什么啊,不懂事,怎么就在理了?
萨仁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又接着说:“我们大家都知道刘队长是为了草原为了搞生产嘛,能想出这种办法真的是天才,太厉害了,我建议全旗推广,不能只我们这里用啊!”
第7章 太帅了
刘队长听到萨仁的话,先是觉得在嘲讽他,什么叫真天才,还太厉害了?这么夸张的跟她爷爷唱反调,不是嘲讽是什么。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萨仁说得有理!
自己的好办法要是能在全旗推广,他这政绩得多高,这水平得多牛?这要是操作好了,调回旗里指日可待啊!
他轻咳一声:“萨仁这个主意好,还是年轻人更有魄力,敢于求变求实,搞建设搞生产不能陷在规矩里束手束脚,该激进的时候就得激进一点,不然永远墨守成规,没有进步就是拖后腿!”
他一堆套话,牧民们很多都听不太懂,反正就知道他不想改主意!
不等牧民们再抗议,刘主任就说了:“既然这么多反对的,那我就先去旗里汇报一下,等我从旗里回来再接着商量。”
说完他就喊散会。
阿爸看了萨仁一眼,叹口气,他做为牧民代表被请去旗里两三次了,见的人也不少。
这些干部里也有不少人对草原十分了解,甚至有不少蒙族干部,但他们说了也不算啊,还得各种开会,估计又得拖几天,万一旗里的领导再晕了头拍板决定用药,那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等回到家,萨仁才跟家里人解释:“全旗推广肯定行不通的,大家一定会一起反对,要不然以刘队长那固执劲,咱们再反对也没用,他最后还会一意孤行,说先试试再说。”
吉雅阿妈赞同地点点头:“萨仁说得对,刘队长什么时候听过大家的意见,每次都是通知咱们该怎么做。别处的干部也这样吗?我看支书也就是个摆设,只长着耳朵从来不吭声。”
阿爸无奈地看着老婆跟女儿:“你们出去了不要乱说话,人家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达愣爷爷瞪了儿子一眼,觉得他越来越怂了!想说什么吧,又不禁长叹一声,这些汉人来了,确实带来了不少好处,可他们也在不停的破坏规矩,现在又要用药来治獾!
“绝对不成的,要是全旗反对也就算了,要是他非要这么干,我带着人去旗里告状,旗里不行去盟里,再不行我去京里,哪怕让獾把春里的草原毁了也不能用药,獾才能毁多少!”
萨仁见老人家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赶紧安慰:“爷爷,放心吧,旗里总有明白人,这事不成的。”
等背着爷爷,三哥不免说萨仁:“你也是,抢着说什么话?这都是大人的事,你听着就行了,万一旗里真命令用药怎么办?真看着爷爷带人去闹事?”
“怎么能叫闹事?去也是去提意见啊。”萨仁以前是被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不只要学中医还要学着怎么管理中医院,虽然只学了个皮毛,但也知道不管哪里的上下级都讲究个责任归属,想也知道没人敢让全旗都用药来处理獾灾,真出了事责任太大了,谁担得起!
她当时那么说只是想转移矛盾,不想让刘队长针对达愣爷爷,这时想了想,也觉得不妥。
这个年代的人跟她那时候不同,他们更淳朴也更激进,万一旗里也想根除獾灾,让刘队长拿这里当试点怎么办?
萨仁想到达愣爷爷决绝的眼神,叹口气,这事必须处理好,不然达愣爷爷再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第二天,萨仁跟那日还有两个知青一起去放牧。她们四个人管一百头羊,有领头羊带着,牧羊犬看着,其实并不需要她们做什么,只跟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