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吃两口,又跑去另一边跟老朋友吹去了:“我这孙女比她阿爸出息!”
萨仁阿爸正跟别人讲自家萨仁怎么发现的疯牛病,怎么升的副站长,后边就来这么一句,他也不尴尬,只笑呵呵的:“是嘛,萨仁比我出息,比她三个哥哥都出息。”
三哥就说:“阿爸,话别说太满,我就算了,我大哥跟二哥还是很有本事的。”
邻居们自然恭维起来,阿妈看着听着,心里美着呢,转头再看看自家吃得满嘴是油的小女儿,很有点不敢置信,以前那个总被那日挑唆做傻事的女儿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了。
“少吃点,不减肥了?”
喷香的烤全羊放在眼前,减什么肥啊,萨仁摆摆手,没说话,阿妈就叹口气:“阿古拉家没来人。”
萨仁愣了下,她有日子没见到阿古拉了,他阿妈也没再来过。
“也许人家家里有事呢。”萨仁对此并不关心,只是怕阿妈又难过,阿妈就是心软,总觉得那么好的关系,说断就断了,不应该。
阿妈看看阿古拉家的方向,有点忧虑,以前大家都知道阿古拉喜欢萨仁,可他们一向不在同族里结亲,两家都知道不成。
哪想到前阵子萨仁正忙的家都不能回,阿古拉阿妈突然跑来提亲,阿妈自然拒绝了,可阿古拉阿妈又是哭又是求,说阿古拉也要去驼场,说要干出点事来才好意思来求娶萨仁。
阿古拉阿妈骂了他一顿,说同族不能结亲,阿古拉说现在是新社会,只要没有血缘关系就行,汉人同姓的就可以结婚,反正就是怎么说也不听,非要走,非要出去干一番事业。
可他又没上过学,除了放羊牧马又没别的本事,去了驼场肯定是干最苦最累的活,跟劳改一样,能干出什么事业来?
家里都劝了,还马上找阿古拉的姨妈给他介绍对象,谁想到阿古拉阿妈一个没看住,他自己跑了。女儿跑了儿子也跑了,阿古拉阿妈就这一儿一女,那心里能不恨萨仁吗,别管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因为她跑的。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居然跑来萨仁阿妈这里提亲,想试试萨仁对阿古拉有没有意思。
萨仁阿妈自然推了,语气很强硬,以前她还想着跟阿古拉家怎么和好,现在她真觉得用不着了,相安无事就好。
她看看没心没肺吃得欢畅的女儿,决定不把阿古拉跑了,他阿妈来提过亲的事跟她说。就算不管老规则,阿古拉也不合适。
于是她问道:“萨仁,听说你在锡拉特忙的时候,巴虎一直跟着你打下手,这小伙子不错吧。”
狗狗巴虎摇着尾巴跑了过来,以为在叫它呢,萨仁不禁笑了起来,把没啃干净的骨头扔给巴虎,跟阿妈说:“那家伙都不如咱们家巴虎可爱。”
把阿妈给气的:“好好说话,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嘛骂人家。”
“这哪儿算骂?”萨仁不以为然,又劝阿妈别替她操心,她想做的事多着呢,真挺忙的。
阿妈想到她都成副站长了,大小也是个官,还是旗里的官,巴虎却什么都不是,也觉得为难,这女儿出息了反而不好找对象啊。
大家来的时候都自己带了酒,吃着喝着,天晚了又点起了篝火,有附近的孩子跑来载歌载舞,气氛好极了。
萨仁知道蒙古族大都能歌善舞,但自从她来了还真没见过这场面,被孩子拉起来一起跳,身体居然十分协调,跟得上大家的节奏,这场热闹直到半夜才散了。
大家走的时候居然都来跟萨仁打招呼,阿爸又是欣慰又是无奈:“看来我以后真要成摆设了。”
三哥就笑:“没事,阿爸,我听你的。”
阿妈的关注点跟大家都不一样,她发现廖知青一晚上都在偷偷看萨仁,可走的时候却没跟着其他知青过来跟萨仁打招呼,她是真没想到自家女儿当了官还有这种好处。
这些萨仁都不知道,她在家待了两天,把药剂准备好,要做实验的母羊有三十头,都已经集中在她家放的这群里。
确定好了配种时间,这些羊的饲养就精细起来,半干半湿还加了药剂。
都安排好了,正想去旗里时,畜牧站就有人来找她了,是小郑。
“两天后就是表彰会,江站长让我来叫你回去。”
萨仁这时候真想念电话跟手机,旗里各单位是有座机的,但各嘎查都没有,有什么事都得来回的跑。
路上小郑说:“对了,萨仁,咱们畜牧站新来了两个技术员,据说是真有技术的,不像我们什么都得学。”
“那可太好了。”萨仁其实很多东西也是现学,去旗里还带了几本畜牧业的书来看,能有专业人士来帮忙,他们做起事来肯定事半功倍。
等到了畜牧站,萨仁就看见一男一女正在院子里洗桌子。
没错,就是洗桌子,一边洗一边刷。
男的平头,穿着白衬衫粗布裤子,女的梳着学生头,穿着蓝色的连衣裙,面料像是大众的蓝布,但样式就是掐腰连衣裙,在大城市也许很普遍,但在这里显得十分时髦。
两人都是一表人才,小郑偷偷看那女孩,再看看副站长,还真是两种不同的美。
萨仁没发现小郑已经开始在心里给她们比美了,见两人刷桌子刷得十分认真,也没打招呼,先去了站长办公室。
江站长一见她来,十分开心:“你那个分站,回家的时候过去帮个忙就行了,可不要想着长驻在家里。”
“当然不会了,江站长,我想着咱们要不要找一套教材,到下边普及一下牲畜病害的基础知识,或者每个嘎查选一个学员来培训……”
“这主意好,我正想着大家一起把旗里所有的苏木所有的嘎查都走一遍,造个畜牧疾病统计表,你这个想法很好。对了,盟里给咱们分过来两个畜牧专业的,都是大学生,虽然没什么经验但知识对口,到时候让他们两个给大家培训。”
两人正说着接下来的计划,门口有人敲门,萨仁进来时就没关门,跟男领导一个办公室,门自然是不能关的,也不是防谁,避免麻烦嘛。
所以她觉得来人还挺礼貌的,敲门声也透露着教养,哪想到进来的女孩张口就说:“江站长,有没有新椅子?”
江站长脸色沉了沉,皱眉道:“新椅子?办公室的椅子坏了吗?”
“没坏,就是太脏了,擦不干净。”
江站长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些椅子都是严教授他们坐过的,虽说他们大老粗没有女孩子干净,但椅子也会擦,哪里会脏。
你就是觉得脏,自己垫上个坐垫不就行了,还要新椅子?
他只好说:“你去后勤问问吧,有就有,没有咱们也没多余的经费去买椅子,自己收拾一下凑合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