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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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颜逝后不久,天降大雨,因去岁雨水较多,朝廷上下倍加小心,生怕再出个大涝的江城。工部衙门尤为忙碌,贺兰松丧期过后,便请旨去了京郊外的堤坝上亲自守着,他事必躬亲,每每亲自冒雨救人,很快就和当地兵士和壮丁混了个熟。

卫明晅却在宫里如坐针毡,贺兰松来请旨的时候不哭不笑,双眼无神,浑然就似个陌生人,他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言道:“涝灾可怖,臣请戍堤。”

卫明晅道:“你是堂堂内阁大臣,如何能去那泥泞之地?”

贺兰松道:“臣是工部侍郎,自当亲力亲为,内阁贤臣众多,不缺臣一个。”

卫明晅被这不轻不重的一句刺痛了,是啊,攻打嚯鹮部的时候,他事事避着贺兰松这位内阁重臣,几番折辱和哄骗,何曾将他看做可堪托付的朝臣,他这才知道,贺兰松和他真的离了心。但只是因为一个严颜,实在太不值得。

思忖良久,卫明晅还是松了口,道:“堤坝凶险,你当自我保重,屯田水利自有懂得人能做,你凡事不必抢着冒头。”

贺兰松谢了恩,木然去了。

这里卫明晅便如在心上栓了绳子,那头连着他,空落落的悬着,又时刻紧揪着疼。

好在每日呈上来的奏章里,皆言道水势减退,流民难民皆能妥善安置,死的人也越来越少,贺兰松的折子一贯简练,干净的不沾泥水,漂亮的草书,问安之后通常只有百十个字。卫明晅每每批道:“朕安,卿如何,甚念。”

贺兰松却从未回过一句。

好在旁人的奏章里总是不乏贺兰松的身影,说他骁勇无前,言他有济世之能,与那些壮丁们同吃住、共建堤,他去堤坝头一天便命人推掉了旧土坝,重择地势后连夜修建新坝,抵抗住了次次暴雨和洪涝。这位写奏章的郎中虽文采差些,但溢美之词跃然纸上,显是对贺兰松佩服已极。

卫明晅将折子反复看了数遍,这才记起,早在静和园时,贺兰松便常看些水利的旧籍,京城地势偏低,每逢暴雨便有洪涝之害,那时两人还商议着建堤坝防汛蓄水,以助灌溉,他说过便丢了,他却深深的记在了心上。他打小便要为自己戍守江山,从来都不是说着玩玩的。

冯尽忠见皇上又对着奏章发呆,便送上一盏茶,小心问道:“皇上,您又想念贺兰大人了。”

“是啊。”卫明晅没否认,“朕从没有如此刻般,这么想念他。”

“皇上若真的想,就去看看贺兰大人?”

卫明晅苦笑,想起死去的严颜,想起那个婴孩,又记起贺兰松那冰冷的眼神,茫然道:“朕不敢。”

入夜之后,雨总算小了些,堤坝上守着的人换下了一拨,贺兰松浑身湿透了,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身后跟着的管事被吓的不轻,若是这位侍郎大人有个好歹,他可担待不起,连哄带劝的把人拽了回去。

贺兰松回了当地府衙,正想着先去厢房还是先换衣衫,却在滴水檐下看到了一个人。

院中静静地,只能听到雨声,几盏气死风灯来回的晃着,照着廊下的那个人。

怪不得今日府衙中如此清净,连半个闲杂人等都看不见。

贺兰松唇角勾出一丝冷笑来,离了朝堂半月余,他几乎都忘了那些争斗恩怨和旧日爱恨,当真是恍若隔世。

冯尽忠站在廊檐下,看见贺兰松进来,忙不迭的便冲了过来,连伞也来不及撑,他在贺兰松面前驻足行礼,道:“大人,您总算回来了。”

贺兰松笑了笑,道:“冯总管怎么亲自过来了,劳您久侯了,容我先去换件衣裳。”

冯尽忠哎呀一声道:“我候着算什么呀,您别换了,里面那位等急了,已经摔了两杯茶了。”

贺兰松这才真的惊了,他指了指正堂,问道:“皇上来了?”

若非卫明晅,还有谁能让冯尽忠在外面等着。

可是,此等是非之地,他怎么来了?

贺兰松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绝非是什么旖旎的思念,而是难道朝堂上出了什么大事?

贺兰松见驾,还从没有这么狼狈过,浑身湿透,鬓发散乱,颌下有青色的胡渣,靴子上满是脏泥,散发着古怪的腥臭味,他带着寒气进来,恰逢卫明晅等不及,将第三盏茶摔了,哐的一声,堪堪砸在了他脚下。

贺兰松以为是在故意摔他,没敢言语,径直在当地跪了,叩首道:“臣来迟了,求皇上恕罪。”

卫明晅摔完了才看见来人,生怕地上的碎瓷扎到了他,忙几步过来亲自扶起,“起来起来,地上有东西还敢跪,你,你这。”他被贺兰松憔悴疲累的模样吓到了,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

贺兰松借势站起,向后退了一步,适时避开卫明晅的手,道:“臣失仪了。”

卫明晅掩不住满脸心疼,道:“怎么淋成这样,伺候你的人都是死的吗?”

贺兰松本就是来俢堤坝的,怎么会有人伺候,他不欲争辩,道:“臣去换件衣裳再来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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