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从眼眶不断滚落下来,她一向不会积压情绪,所以也很少会哭。
此时却哭得格外汹涌,眼泪一颗一颗落下,将睫毛染湿,又往下流到下巴,然后,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顾疏衍忽然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把她抱进怀里,“我没有不让你出去,只是……”
缓了缓,顾疏衍想到某个时刻,喉结滚了滚,无法不承认,“沅宝,是我不安心,有些失控了,对不起。”
苏沅沅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不安心呢?她只是去散散心而已,又不是去哪里。
“我让人查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顾疏衍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着,缓声说:
“是我的错,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苏沅沅抽了抽鼻子,小声地说:“本来就是你的错。”
刚才一下子情绪太猛烈,谁都哄不住,此时慢慢停下来,整个人都还有些抽噎。
鼻子一吸一吸的,大概是鼻涕要流下来的原因。
顾疏衍放开她,坐在床头抽了两张纸,又把人拉到自己身前站好,一点一点帮她擦干净鼻涕,认真解释清楚:“盛家老爷子和我爷爷以前有点旧情分,欠了些人情,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盛家那边我已经去处理了。”
“我家说起来复杂,实则也简单,父亲无能管不了事,母亲早就国外再嫁,其他人更是不值一提。唯一难搞一点的是我爷爷,但是他这个人最好面子,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欺负小辈的事情出来。更何况如果我们结婚,也不会住在老宅,所以就算你嫁进来,也只有作威作福的份。若说严厉,大概还是我会对你比较严厉些。”
“有我在,没有人敢看轻你,你不必担心。”
只不过最难的是让老爷子点头罢了。他要娶她,就绝对不会在这些事上让她受委屈。
前段时间给盛家留些脸面也不过是看在老爷子的份上,可既然他们敢背着他做一些下作的事,那也别怪他不给他们留情面。
苏沅沅低着头听他说完,她关注点一向比较奇特,憋了半天就憋出了一句:“谁作威作福啊?!!!”
她从小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老师家长都喜欢的小可爱,作威作福这种词就和她的气质一点也不搭好不好!
将手里湿哒哒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顾疏衍拉着她的手臂,手上稍稍用力,苏沅沅就不受控制地跌进了他怀里,紧接着腿上也受了力,然后就不自觉地变成了面对面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我要下来。”鉴于他胃还没好,这次她十分谨慎地推了推他的胸口。
可是他的手臂抱得很用力,她怎么也推不开。
本着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的原则,反正推不开,苏沅沅就索性摆烂。
压死他算了!
宽大的病房里一时间气氛还算不错,苏沅沅脸靠在胸口,眼睫下垂,在眼底下覆上一层阴影,眼珠子一动不动,像是在想事情。
双腿像是荡秋千似的晃来晃去。
忽然间脖子上感受到一点冰凉,抬起头就看见他修长的手指离开,然后视线里出现一条精致又闪亮的项链。
“我才不要你的礼物……”她嘟囔着说。
顾疏衍帮她调整了一下,“是生日礼物,本来昨天就该给你的。是定制的,上面有你的名字。”
两个月前他就设计好了她喜欢的样式,送去国外手工定制,上周才拿到。
苏沅沅沉默了一下,嗯……那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手上无意识地摸着项链上精巧的吊坠。
其实这两天的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前她确实想过,提出分手顾疏衍会不会答应,当时也期待他会挽留她吧,也想过他们会不会吵架,可是怎么也没想到,顾疏衍会被她气进医院。更没有想到,原来他已经想到了那么长远的事,他们才谈恋爱多久啊,他竟然就已经在考虑结婚的事了。
还说她嫁进去只会作威作福的话,让她这段时间生出来的一点小小的自卑,好像特别像个笑话。
想到这里苏沅沅简直是尴尬到头皮发麻,抱着他腰的手臂没忍住,又紧了紧。
等等,她是和他说分手的啊,差点被他带歪了,她年纪还那么小,结什么婚啊!
他这行为太恶劣了,怎么形容呢,就是她还在勤勤恳恳地a兵拆塔,他突然就偷到她家水晶了,这还不恶劣?
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响起了一个慢吞吞又温软的声音,“你从来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呢。”
大概是因为高中时总是她跟在他身后跑本就是她主动,后来在一起后,她对这段感情本身就没什么安全感,可他他高冷,寡言,让她更加患得患失。
又接连遇到那些事,所以情绪就突然爆发了。
“对不起。”顾疏衍一手抵在她后脑勺上,让她趴在自己肩头,语调平稳又沉静:“我从小的教育和我所在的环境注定了我大概天生就比一般人心冷些,情绪不外露也刻进了骨子里。这么多年习惯了,以后我会尽量改掉。”
“别生气了,好吗?”
他说话,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苏沅沅面上不显,但他解释了那么多,其实已经有些绷不住了,内心有些小窃喜,今天的顾疏衍,好低声下气,嘿嘿。
又装模作样地说了句,“再说吧。”
——
周云烨无所事事,又提着一篮水果来看病。
顺带自己还吃了个苹果,咬了一口,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握着门把手推开。
这一推开,就看见顾疏衍这个病人坐在沙发上拿着个石榴在剥,那红通通又大颗的石榴籽晶莹剔透全部堆在碗里,一看就是剥给别人吃的。
再转眼一看,害得顾疏衍住院的‘罪魁祸首’悠闲地趴在床上看电视,手上还抱着一个很大布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