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微微亮了亮。
明澹很快追了上来,道:小七,你莫要听你师父瞎说,我能图你一个凡人什么?倒是刚刚那人,他可是魔域的二当家,魔主临渊之弟,他定是见你孤身一人,不怀好意来的。
哪里用他说,幺索说出自己来自纹水天城的墨家之后,楚栖就已经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
但究竟哪个才是不怀好意,楚栖自有自己的主张。
他道:你说我师父坏话,我不信你。
明澹负手,稳稳跟在他身边,目光在他侧颜逗留,道:就算司方生我气了,但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若在我与幺索之间选一个,他必定会让你跟着我。
楚栖扭脸看他,帝君与他对视,又放轻声音: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不一定呢。
楚栖直勾勾地看了他一会儿,又轻轻地移开视线,撇嘴道:其实我今天很生气的。
到底是个单纯的小东西,寥寥几句话就能打开心扉,帝君神色柔和了一些,道:怎么了?
师父一大早就把我丢在这里去找他的漾月,分明就是不在乎我的死活嘛,你说万一刚才那个坏人对我下手怎么办?那我打得过他么?
以你的修为,还真不好说。帝君默了一下,道:他走之前,可有与你说过什么?
噫?
楚栖十分意外。堂堂帝君,竟然也看不出今早走的师父是他用了障眼法么?他特别提了师父早间离开的事情还当明澹会一眼看穿,心里都想好接下来的应对手段了。
他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你先给我买串糖葫芦。
帝君只好停下来,朝前方买糖葫芦的老汉招了招手,却忽然发现楚栖在盯他。
明澹:?
你不能走过去给我买么?师父说要尊老爱幼,你的脚怎么就这么金贵?
明澹忍俊不禁:我可比他大多了。
你若化成灰我就信你。
好。他走了两步,又道:你为何不自己去买?
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你。
有道理。
楚栖如愿以偿得到了对方亲手递来的糖葫芦,他咬在嘴里,道:师父走之前说让我不要乱跑,好好呆在结界等他回来。
明澹颌首,道:他倒是贴心。
你不是说要和师父一起去魔域么,为何不去?
这不是遇到你了么,我总得先看好你。
我自己可以看好自己。
若是没有幺索的话也就罢了,既然我已经看到魔域之人在接近你,自然不能不管。
楚栖又停下了脚步,明澹也被迫停下,寻思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楚栖啃着糖葫芦外围的糖衣,站了好一会儿,忽然道:你说,我师父是不是傻子?
怎么?
既然魔域的人接近我,那岂不是说,我真的漾月转世。楚栖慢慢看向他,漆黑的眼珠带着些看不清的意味:否则,魔域之人,为什么要接近一个凡人呢?
明澹心中陡然狠狠一跳。
帝君,我是么?楚栖问:你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我是他么?
前世之事,早已尘埃落定,你无需介怀。
我怎么能不介怀,师父全然置我的安危于不顾,他在乎的根本只有那个漾月。楚栖眼中划过一抹怨恨,道:他还不如你想的周到!他根本不喜欢我,他只喜欢漾月!
楚栖将糖葫芦扔了出去,神情怨气四溢。
真是个小疯子。帝君眼中浮现笑意,伸手,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师父离开一定是有他不得已的原因
你别碰我。楚栖一把将他的手打掉,一如既往的翻脸不认人,他森森看了一眼帝君,道:你跟他一样,也是冲着漾月来的吧,只是你们之间唯一的不同是,你知道我是,他还不知道。
帝君眸子闪了闪,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他喉结滚动,道:小七,我说了,前尘往事,我早已看淡,你是你,他是他
他没有否认。
楚栖的心,在一瞬间出现了诡异的平衡,他嘴角上扬,看着对方强忍慌张的模样,又道:帝君想要与我再续前缘么?
明澹所有的话皆卡在了嗓子里。
楚栖无一例外地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他扭身,道:我是楚栖,就算曾经是他,现在也不是了。
他的爱恨情仇,皆与楚栖无关。
明澹没有再追上来。
楚栖一路回到客栈,行入房间,一眼看到坐在床上的神君。
他将房门关紧,与被锁住的神君四目相对,眼神逐渐柔软了起来。
师父。楚栖扬起下巴,像个得胜的将军一般缓缓朝他走去,道:事情不用查了,我来告诉你吧。
他得意洋洋:我真的是漾月转世。
锁链发出细碎的声响,神君因这声音微微皱眉,语气隐含担忧:你从何得知?
楚栖将今日所遇之事尽数与他说了,道:有趣,着实有趣,一万年了,帝君还在惦记着他的漾月,难怪他对我如此殷勤,答案多简单啊,为什么你就这么傻呢?
你离他远一点。神君没有理会他的嘲讽,提醒道:如果你真的是漾月,这件事一定有阴谋。
楚栖全然未将他这句话放在心上,他一下子扑到了神君面前,神色之中带着几癫狂的欢喜:师父,你知道幺索说什么么?他说我这一世,像是多得的,那岂不是说,如果这一切都是阴谋的话,漾月早该在前世就魂飞湮灭啦。
神君神色微变。
楚栖的手搭在他的脸上,嘴角的笑容温柔而满足:你为漾月积累的福德,才造就了楚栖,楚栖,就是师父给自己积的福报呀。
早该想到,楚栖进门的狂喜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他岂会是因为自己前世是谁而高兴的人。
神君沉默片刻,道:这个可能我也有想过,所以我叫你不要去碰那幅画,你偏偏不听,还将它灼了个洞。
楚栖愣了一下。
他想起师父说过的关于画像的事情,他说如果自己真的是漾月,那画便是他保命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