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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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岁愿一听闻有客来,便猜到是他。

程藏之倚在座上,手里端着碗勺,勺间是一颗浅紫色的汤圆。

一见颜岁愿来到,程藏之将要入口的汤圆移到颜岁愿面前,“元宵节了,吃个吧,别老是拒绝我,不然你没上瘾,我都要习惯成自然了。”

“……”颜岁愿沉默着,定睛看他,缓缓道:“程大人自己吃吧,我有阴影。”

程藏之手腕一僵,“什么阴影?”

颜岁愿如实说,“之前用程大人一碗甜汤,吃了亏。金州为让程大人让金,也吃了亏。上次吃程大人一颗荔枝,险些把脖子献上。本官命薄,无福消受程大人的美意。”

“……”程藏之一噎,而后理所当然道:“亏这种东西,吃着吃着就习惯了,而且还能成为福气。”他搁下瓷稍,拍拍胸脯,“不是我说,在这点上,岁愿你断要向我学习,你看你拒绝我无数次,我仍旧虽千万人吾往矣。”

颜岁愿温文尔雅笑着,“程大人之颜,厚至七尺,非常人能攀比,本官自知资质欠缺,不敢向学。”

程藏之亦然笑着,“颜尚书过誉。”

颜岁愿不再与其插诨打科,“程大人,夜深了,请回罢。本官不便送客。”

“……”这就下逐客令,程藏之不乐意道:“岁愿,我走不了,明日出发兖州,程门已经打烊了。我现在无处可去。”

“……”颜岁愿神情沉如夜水,“程门是客栈逆旅吗?还有打烊的时候,程大人,你觉得本官会信吗。”

“会信。”程藏之已然赖回颜府的椅座上,一副我就是不走了。

“那程大人就在待着吧。”颜岁愿丝毫不松动,转身带着佑安离去,回房路上交代佑安:“让府中的人彻夜警惕,不要让程大人随意乱走。”

佑安一愣,“程大人是来找什么的吗?”

“这个,我尚不清楚。”颜岁愿垂着眼睫。

程藏之一开始就要取他的铭牌,后来他予他,但程藏之前阵子却又问铭牌。他知道,程藏之好奇的不是颜氏铭牌如何处置。而是中宁军某个人的铭牌去向,他思虑不通,只能先防备。

待客厅中,赵玦站在廊檐之下,见一道黑影。而后沉着面色,来回禀程藏之说:“暗卫说,您再和颜大人交谈期间,去了颜府今夕楼,只有藏书,其他一概没有。现在颜府已经全府戒备,想来颜尚书是觉察到什么。您看?”

“看什么看?”程藏之搁下汤碗,道:“找颜庄铭牌之事,切勿让颜岁愿知晓。都给我瞒好了!若是让人发觉,提头来见我。”他略作思索,“颜庄的坟墓在何处?”

“您要刨坟?”赵玦当即道,但又觉得不可能,“是属下多想了,您连这事都不让颜尚书知晓,怎么可能刨坟呢——”

“你是猪吗?”程藏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现在觉着,你跟颜岁愿那个小厮越来越像,蠢得明眼可见。”

赵玦懵了,他试探着问:“难道您还真打算刨颜庄的坟?这不可能吧,公子适才还哄着颜尚书,那可是颜尚书父亲的坟。”他话尾提醒着公子。

“要不然我为何让你们瞒好了?!”程藏之一副你小子是不是有病的质疑表情。

“……”赵玦心脏跳的着实难捱,都说‘士之耽兮,犹可脱也’,他们家公子这脱的也太快了!他之前还担心,合着是瞎操心。

兖州元宵月夜,锁龙深井,八道锁链自不见底井下伸出。

青衣青年持一柄黄伞,纵身跳下井口,黄伞坚韧,随着青年下降重力张开,竟也没有伞骨断裂伞面破损。

锁龙井之下的暗河,纵横交错,蜿蜒曲折,比之难于上青天的蜀道更加险行。

诸葛銮见过锁龙井暗河的草图,那是诸葛家束之高阁却又神圣不可侵-犯的圭臬秘辛。

纵观锁龙井暗河,看似如千古迷宫,实则有章可循。诸葛銮轻松行过一条水石腾挪出的河道,青衣湿透,转为黛黑。他自怀中拿出一盏小竹马灯,小竹马背上侧坐双髻女娃。

透过铜镂骨架撑起的绢纱,青光流泻,照亮暗河一汪碧春水。

“翩翩,元宵节到了。我送你一盏花灯。”

诸葛銮挑着灯,一抹幽光遥遥映射去,暗河汇流之处筑起圆台,台石刻虬枝缠桠般字符。

台上一口薄棺,棺材前一团蒲垫,垫上跪一麻白衣人。

“阿銮,你知道的,我只要十三的花灯。”

幽清发冷声色,带着的软绵沁骨绝望。

诸葛銮落在圆台,缓缓蹲下身,悬着竹马灯照亮一张煞白容颜。

女子眉目飒爽,颇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几曾见活泼俏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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