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称呼太过生疏,慕春寅紧绷的脸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咀嚼着这个称呼,“慕总?”
樊歆摸不透他的心思,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她急着离开这里,连墙角摔裂的手机也不顾,伸手就去拧门。
门吱呀打开,露出一点缝隙,外头的光线投进来,在樊歆的脸上映出一束窄窄的辉亮。门缝中出现周珅与赫祈的脸,那两人守在门口,似乎在听房里的动静。紧接着所有的面孔与光线骤然消失——慕春寅的手猛地一伸,将门压了回去。他挡在她身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问:“回去做什么?”
樊歆不知如何回答,怕激起他的脾气,有些支吾,“我……”
慕春寅盯她的脸,目光如针尖锐,似要将她内心所有洞穿通透,“回去给他包馄饨做汤圆?”他弯起唇角,像是自嘲,更像是深埋的痛楚压抑不住的宣泄出一丝半缕,他笑着:“呵,你曾给我一切,现在都给他了吗?”
樊歆不敢看他,将手搭上门把,试图找机会逃出他的桎梏。
她的无声反抗终于激怒了他,慕春寅蓦地将她手腕拽住,拉到自己面前,她踉跄了一下,将桌上的物什撞到,零散的小东西滚落一地,乒乒乓乓发出一串声响,像两人此刻焦躁不安的心。外头偷听的两人察觉不对,对着门喊道:“春春,你好好说,别冲动!”赫祈担心慕春寅脾气上来,推门欲进,奈何门被反锁,外面的人打不开。
屋里的两人还在对峙,慕春寅的手抓着樊歆的胳膊,讥诮道:“还真是绝情啊,一年没见,一句话不说就走。”
他掐得她有些痛,樊歆抽着自己的手腕,“你放开,痛。”
“痛?”慕春寅瞳里浮起报复的快意,“你也会痛?”
“你怎么会比我痛?”他凝视着她,眸里有汹涌的浪潮在翻涌,声音却很低,低得像梦呓,“痛到每晚闭眼,都希望自己不要再醒来。”
他话落,双手骤然箍住她的肩,瞳里的漆黑化作无尽的绝望撕裂开来,他将她往朝墙上一按,“你能体会这种绝望吗!每天每夜的等,等一个也许不会再回来的人!从前五年,今年又是一年!”
墙面坚硬冰冷,樊歆磕在墙上,可她忘了喊痛,只怔怔看着慕春寅,他在笑,眸里挣扎着绝望——二十余年相伴相陪,她看得懂他的悲伤,他最难过之时,往往都是笑着。
她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跟着他的笑一抽抽的疼,可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他要的她给不起。她只能低声颤抖着说:“阿寅,对不……”
最后一个起字还没出口,他倏然俯下脸,将那句未完的歉疚吞进了唇舌,他双臂将她箍得紧紧的,不顾她的反抗用力吻她,破碎的言语在激烈的强吻中溢出来,像是无法发泄的愤怒,更像是卑微的乞求,“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要对不起!”
这句话落,唇齿间的挣扎愈发强烈,他不再是吻,近乎是啮咬般的宣泄,樊歆拼命挣扎,唇上猛地一痛,有腥甜的液体滑进两人辗转的唇舌间,似乎是她的血。
门外的人终于认识到事态不对,用力拍着门,“春春!春春!头条帝!”
还有一个熟悉的女声混在里面,不住喊道:“春寅!春寅!你在里面干嘛?”
樊歆的心一紧!苏越来了!
慌乱中她再顾不得那么多,胡乱张腿一踢,也不知具体踢到了慕春寅哪,他闷哼一声,吃痛放开了她。与此同时,房内光线陡然一亮——门被人用钥匙强行打开,半敞开的门外赫然站着目瞪口呆的苏越赫祈与周珅。
屋内一片狼藉,桌上的水杯泼翻,水渍滴滴答答打湿了一地,樊歆缩在角落,面色狼狈,她捂住嘴唇想要掩饰什么,却欲盖弥彰。而慕春寅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只伸出漂亮的指尖慢慢抹去自己唇边的液体。
屋外三人神色各异,苏越狐疑瞧着慕春寅唇角上可疑的殷红,而赫祈周珅则焦急地看向樊歆。三秒钟后,樊歆抓起地上的手机,冲出房去。
☆、第95章 chapter95 交锋
樊歆回到了温氏旧宅,心头依旧狂跳不安。
手机被重启开机,温浅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他对樊歆之前的突然关机感到疑惑。
樊歆稳了稳心神,道:“手机刚才出了点问题,现在好了。”
温浅那端沉吟片刻,问:“刚才是去哪个朋友的派对?”
“是……”樊歆支吾着,不敢坦白说,“是过去的同学,你不认识……”
温浅沉默着,仿佛猜到了什么,但他没有问的直白,只说:“樊歆,你现在是不是在害怕?”
樊歆没答话,略微急促的呼吸体现了她这一刻的不安。电话那端一阵长长缄默,末了温浅说:“好了,我知道了。”
……
电话结束,虽然温浅的通话给了樊歆稍许安慰,但她的内心仍然凌乱不安。回想着派对上的一幕,她心头一团乱麻。
她原以为分离近一年的时间,多少都能让她与慕春寅冷静一些。可到今天见面她才明白,她仍没法正常的面对他,看到他消瘦她会难过,看到他痛苦她会心疼,当他暴戾发作,她又觉得恐惧。
这种感觉让她无所适从,她独自坐在花厅中,发呆了好久。忽然一阵门铃声打断了她的出神,她迷迷糊糊去开门,下一刻愣在那。
屋外天气阴沉,北风呼啸,似又有大雪要落。阴暗的天色中,门外的那张脸庞清隽如玉。
“希年?”樊歆一惊,将先前的消沉敛住,“你怎么回了!这么早,你下午不上班吗?”
温浅摸摸她的发,“因为挂念某个笨蛋。”
他声音平和,入耳如琴弦拨动般动听,旋即张开双臂搂住了她。她心下感激他的体贴,脸埋在他衣襟上,细腻的羊绒衣料上染着屋外的潮湿与花香,更多却是他清雅的气息,她嗅了嗅,道:“挂念我做什么?我不是好好呆在家吗?”
他下巴抵在她的发上,问:“告诉我,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中午没吃好吗?我再去给你弄点!”
见她不愿正面回答,他拉住她,低头细细端详她,下一刻视线便凝在了她嘴唇的小伤口上。
樊歆捂住了唇,面上透着惊慌,“这……没什么,今天派对上吃蛋糕不小心被叉子划破了皮……”
他一怔,眸里有激烈的浪潮般翻涌而过。须臾他缓和下来,将她重新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背脊安抚她的情绪,问:“今天是赫祈的生日吗?”
樊歆看着温浅,温浅乌黑的瞳仁平静如海,仿佛什么情绪也没有,又仿佛早已洞穿了一切。
樊歆垂下眼帘,啜喏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许是担心继续问下去让她难堪,温浅转了个话题,“好了,你去做饭吧,我想喝点汤。”
“嗯,好。”
……
入夜,樊歆十点就睡了。
房里的灯已关,只留了一盏微亮的壁灯,樊歆的睡颜沐在昏黄光线里,有种安详的恬静,温浅坐在床头凝视着她。许久他伸出手来,替她捋了捋额上微乱的刘海。他的指尖沿着刘海往下滑,来到她的薄唇,在那小小的伤口上,他的视线久久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