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外有宾客正出来,见此一幕笑出了声,有人说:“这慕总还真是转了性。”
也有人没笑,立在一辆保时捷前面,目光深深,最后只落寞的转过头去,任由风雪跌落在肩头。
……
那边慕氏夫妇的车厢内,由于慕春寅换了个空间远比布加迪大得多的豪车,所以他能轻轻松松在车厢后座抱着樊歆坐他腿上。
“你又来!想我喊人丢你是不是?”眼下没人,樊歆胳膊肘一撞,将慕春寅顶开。被拒的慕春寅缩回了动作,靠窗低头沉默。
车内安静下来,只听得到cd的低吟浅唱。樊歆坐到最边上,一面听着音乐,一面窗外的风景,漫天飞舞的纯白大雪中,一辆熟悉的墨黑保时捷正逆向而过,樊歆无意瞟过一眼,眸里条件反射般浮起复杂的波光。
但这情绪浮动不过一秒,她立刻收回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低垂着的浓密睫毛,掩住了眸中不为人知的情绪。
这一切,被左侧慕春寅尽数收进眼底。
※
到家是夜里九点,樊歆直奔许雅珍的房间,与护工一道替她擦洗换衣。而慕春寅则坐在顶楼,端着红茶看着院外的雪,给二世祖打电话。
察觉出慕春寅的低落,周珅问:“你又怎么不高兴?不是在宴会上碾压了对手吗?这回应该志得意满啊!”
慕春寅褪去了晚宴上的从容,淡淡地喝了一口茶,道:“那有怎样?虽然我很镇静地宣示主权,很镇定的打击情敌,但在她对他的眼里,我还是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周珅劝慰道:“正常啊,十四年感情,就算一刀两断,也不可能全部都放下,毕竟人的大脑又不是手机,格式化就能一了百了。你得给她时间去消化。”
慕春寅苦笑,浓密的睫低垂,遮住了眼里落寞的神情,“我想给她时间,我担心她怕不给我时间。”
“怎么,你还是怕她放不下他,跟他走?”
慕春寅端起茶杯,将最后一口残茶饮尽,毫不掩饰,“是。我怕留不住她,怕现在好不容易的幸福,长不了。”
※
夜里十点半,樊歆一切打理完毕,刚准备回房歇息,却见慕春寅坐在她房间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灯光将他的身姿投到墙上,雪白墙上一片孤零零的暗影。
樊歆上前问:“怎么还不睡,医生说了早睡养身体。”
慕春寅摇头,往常平静的目光有什么不一样了,他凝视着她,眼神深邃的像一片海,旋即他手一用劲,将她拉到了他身旁,他抱住了她。
“怎么了?”樊歆躲着不让他抱。
慕春寅却紧抱着不撒手,旋即他低头去吻她,樊歆不住往后退,轻斥道:“好端端你又发什么疯!”
见她拒绝,慕春寅的眸光暗淡下去。樊歆也觉得尴尬,抿唇不语。
如今她对慕春寅感受复杂,曾恨过怨过,现在那些怨恨渐渐淡了,虽回归到了和平共处,但让她跟慕春寅像普通夫妻般亲亲我我,她过不去那道坎,她一直将他当哥哥。哪怕两人领证了快两年。
平日只要她露出不满,慕春寅便会收手,可今晚他异常固执,被拒的短暂尴尬后他按上她的肩,将她推倒在沙发,随后他更加热情,她不让他吻嘴唇,他便吻她的下巴,她的耳垂与脖颈。细碎的亲吻混着彼此的气息遍处游走,他像孩子一样贪恋。
“慕春寅,别闹了!”她终于脸色一沉,喝止道。
他指尖还拧在她衣领上,是个解扣的姿势,樊歆紧按着衣领,捍卫最后的底线。她抬头与他对视,澄澈分明的瞳仁没有丝毫情.欲,只有薄薄的厉色。
慕春寅也凝视着她,旋即他伏身用力抱紧她。他的头埋在她脖颈,蹭着她的脖子,“慕心,我对你不好吗?”
樊歆表情一滞。
平心而论,如今的他,好到无可挑剔。从前阴晴不定的脾气收敛了,每日做小伏低陪笑脸,温柔体贴,百依百顺,恨不得她一声令下,就是让他下水去捞月亮,他也是毫不犹豫的。
见她出神不语,他眸里的失落愈发浓重,他握住着她的手,附在她耳边不甘心的追问:“慕心……我到底哪不如他?”
“慕心,我都改了,凡是你不喜欢的我都改了……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也不会再叫你伤心……这些年你不在,我没有碰过任何女人,我每天都在等你回家,就睡在你的房间,抱着你的衣服,想着你,念着你……现在结婚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你信我……”
他将她抱得那样紧,像要将彼此镶进对方的骨血。可他的声音却那样无助,如孩子般呜咽,有悲伤弥漫开来。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像是贪恋她掌心的温暖,他嗓音低低的,竟透出微微的乞求,“慕心,你别这样折磨我,你给我一颗定心丸吃……”
许是这一刻拥抱太紧,许是他的无助太痛,许是他的哀求刺中了她,她眼睫微颤,最后轻叹一声,慢慢闭上了眼。
见她紧按衣领的手松开,慕春寅乌黑的眸里爆出火花,他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一步步进了自己的房间。
※
屋外雪花还在飞舞,远远的城市商圈中,五彩斑斓的霓虹与车水马龙的交织,平安夜的疯狂仍在继续。
城市的广场旁,一辆墨色保时捷静静停在旁边,车内的人瞅着窗外,也不知是在看那广场喷泉,还是看热闹的人群。
许久,副驾驶上的人出声了,“温先生,还不回去吗?都十一点了。”
见对方不答,阿宋探头瞅瞅广场,纳闷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您都看了两个小时了。”
后车座的人终于出了声,清隽的侧脸在灯光中染着恍惚,“那一年平安夜就是在这,我跟她……”
他的话头突然止住,扭头向司机道:“去清河别墅吧。”
……
车子发动,穿过无边的风雪,将城市的喧哗渐渐甩在后头。
半小时后,抵达清河别墅。
车门却没开,摇下的车窗露出一张脸,目光深深将那花木映衬的别墅张望。房子是中式的装修风格,朱红的小轩窗,透过窗户的玻璃,仿佛还能看到里面的红木家具与双人床。
副驾驶上的下属面有不忍,“温先生,您要是挂念就进屋看看吧。五年了,每次来您都坐在外头,一坐大半宿,您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温浅缄默不语,车窗外的冷空气涌进来,将他的呼吸冻成白色的雾。他摇头,慢慢点了一支烟,一贯弹琴的修长手指夹着烟,透出难以言喻的寂寥。袅袅的青烟肆意散开,他的嗓音比烟火还落寞,“还去干吗?她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