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杨像是发了狂,可是她拿着鞭子的手在她双腿之间颤抖不止,看着她的样子,顾白枫都准备好了“受刑”,这是她逼她的,黎白杨却怎么也准备不好似的,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不断地往前推又往后拉,她已经不去看那张脸了,为什么,为什么办不到……
白杨,我爱你。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很焦急:不要听她的,你不是这样的人,快醒醒,白杨,快醒醒。
那我是怎样的?小时,我应该是怎样的?
“黎白杨,你就这点本事?你现在不动手,日后落在我手里,可别指望我会手下留情。”
黎白杨颤抖着呼出气来。啪。鞭子被她狠狠扔在地上,她不再跟顾白枫纠缠,而走到桌前重新拿起一根烟,这次很快点燃,放在自己嘴里刚吸了两口,她又被呛到了,她真的很不喜欢抽烟,却要不断逼自己这样做,就好像是她没有做到前一件事的补偿,她忍着恶心继续吸一口又吐一口,她被呛得不断咳嗽,直咳出泪来。
顾白枫一直盯着她。
——这就是黎白杨的选择吗。她难道不知道,做得不彻底的坏事还不如不做。这样半吊子的黎白杨恐怕走不了多远了。
“你真可怜。”
半晌,顾白枫说。她的脸肿着、还有道血痕,浑身上下都是伤,却在说这些伤的始作俑者可怜。但她还是要说。因为一切都越来越清楚了。
“是不是如果不变成我,就会失去一切?还是说只有变成我,才能获得所有?”
黎白杨再也没有回复她一句话。她终于抽完了那根烟,转头走了出去。
没有给她戴眼罩和口球。
顾白枫深深呼吸着,她很难得如此长时间地望着天花板。从黎白杨提到“董事长”起,她就渐渐想明白了,她早该想到的。凤舞的董事长杨清池——这个心理扭曲的女人是黎白杨身后的最大推手,却还在她面前维持着作为长辈的成熟和矜持样子,会装模作样地以长辈姿态来“教训”她,其实杨清池早就想让黎白杨替代她了吧,毕竟黎白杨比她顾白枫好操纵得多。顾白枫不知道杨清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黎白杨如此乖巧听话,她也不想知道,但现在就是这个结果,黎白杨只是凤舞的傀儡。
四年前,黎白杨作为项目总监第一次出现在顾白枫面前,举手投足都几乎和她一模一样,她只觉得神奇,但并没在意。两年前,顾白枫主动剪了头发,变得和已成为副总经理的黎白杨一模一样,因为她想不通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事事强过她,这让她烦躁又不甘,渐渐开始模仿她。顾白枫开始有了些温和的笑,开始有了点耐心,虽然这和她与日俱增的SM欲望和暴力行为毫不相称,她最终也没能很好地模仿成黎白杨,她现在才知道那不是因为她讨厌黎白杨,而是因为,黎白杨根本没有一个稳定的自我可以供她模仿。
黎白杨在凤舞的成功,只是因为她在模仿她,利用模仿带来本属于“顾总”的好处,黎白杨甚至连自我都没有,真是可怜又可悲。
但就是这么个没有自我的黎白杨,今天最终还是没有对她动手来“获得一切”,而宁可去和一根烟较劲,她明明都那么逼她了。难道她也在拼命挣扎?
想到这里,顾白枫猛然意识到她好像没那么讨厌黎白杨了,她居然在为她辩解,就好像她真的很了解她一样。她们是亲生姐妹,本应该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却这样互相模仿斗得你死我活,太可笑了。更让顾白枫觉得耻辱的是,想来此前已经多有端倪,比如她亲自谈好的事突然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比如她莫名其妙地与别家老总交恶……她明明可以更早地发现这一切问题背后的人,却被这个长得一样的妹妹迷惑了整整四年,她对黎白杨的厌恶背后是深深的嫉妒,可到头来这嫉妒后面竟然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