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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2 / 2)

直到田果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他才长舒一口气。

张莉还没来,田果从附近报摊买了一份昨天晚上的《北京晚报》,因为过期了,老板就要了一分钱。田果捧着报纸回来,一张垫在屁股底下,然后报纸摊在膝上,一边等张莉,一边看新闻。

一直等到临近中午,张莉才蹬着三轮车姗姗来迟,三轮车上装满了衣服,田果看见赶忙跑了过去。

“莉姐!”

“哎呀,是你啊,怎么今天又来了?不上班?”张莉从车上下来,衣服都没章法的乱铺在车里,她抱起一摞然后朝自己摊位走去。

田果猫腰刚说要帮帮她,结果张莉说:“甭价,我自己来吧,你帮我把摊位打开。”

摊位就是用一块旧床单一样的破布挡着,有点像帘子,田果拉开破布,落了一夜的灰尘呛得她打了三个喷嚏。里面的行军床是打开的,张莉把衣服扔在床上,转身就去抱下一摞。

田果也帮着一起抱。衣服还真不少,整整跑了两回才彻底抱完。

“挑吧,都是新来的,给你最低价!”张莉爽快地说。

田果没动衣服,而是从书包里掏出那两瓶威娜宝洗发水递了过去,“莉姐,这个你先收下!”

张莉见多识广,知道田果是有备而来,摆手笑笑:“得了,无功不受禄,你就说吧,找我什么事?”

她虽然笑着,但眼中的热情降了几度,看着田果颇有几丝戒备。其实田果也知道今天来找张莉属于贸然,自己跟人家不熟,咋能一上来就求人办事?怎么也得先数落一段日子。可时间紧迫,田果不想再耽搁下去,恨不得此刻就摆摊做生意。

思索片刻,田果决定开门见山:“莉姐,我也想来秀水摆摊儿,您......帮帮我吧。”

张莉一愣,没想到田果是为这事,还以为她是要管她借钱呢!“你坐这儿等一下。”张莉给田果搬了一把马扎,提着暖壶去附近的共用水房打了一壶热水后,回来洗了两个杯子,放点茉莉花茶进去,沏好后,一杯递给田果,一杯留给自己。

轻轻抿了一小口,张莉才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米田果。”

“噢,姓米,米田果,刚才你说......要来秀水摆摊儿?”

“嗯。”

张莉沉默了一瞬,才问:“这样吧,咱们也不绕弯子,做生意得有资金,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这真是问到了田果的痛楚,“......200吧。”

“全部积蓄?”

田果艰难点头。

张莉笑了,苦笑,“哎呦妹妹,不是我打击你,200块钱还不够你去广东来回跑一趟的!”

田果沉默,手指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摩挲玻璃杯。过了一会儿才说:“如果不去广东进货,就像您今天这样,从别人手里进货,能便宜点吗?”

“不能!”张莉斩钉截铁地说,就跟一盆冷水泼出来似的,“你以为从别人手里进货容易?告诉你吧,赔本的机会更大!听说过古玩圈里有一种叫赌石头的买卖么?”

田果点头:“知道,就是玉石不切开,买主只看外表,如果相中了就买回家,里面是玉石就赚到了,如果不是就陪了。”

“没错!”张莉赞许地点点头,想田果年纪不大,一个胡同里土生土长的姑娘见识还挺广,“我这堆衣服就跟赌石头差不多。你也看见了,我这个摊位就我一个人看,不能没事就跑广东进货,一年也就去四五次,其余的时间我都要从别人那里进货,别人的货哪里容易进?几大包衣服堆在仓库里,200块钱一袋子衣服就那么让你挑,根本看不见里面是啥!”抬手指指面前小山一样的衣服,“这些衣服放眼一瞧是不错,单个提留出来十件里能有五件买的出去就算你赚到了。有一次我赌衣服,买了5大包回家,结果三大包都是质量特差牛仔裤,说不好听点,就是外国人穿过的垃圾,你说谁买?”

“那也太恶心了,万一那外国人有病咋办?”田果皱起眉头,“就没人管吗?你从他那里进货,衣服质量保证不了,但进货源头应该能保证吧?”

“保证个屁!”一提起这事张莉就气得嗓子冒烟,喝一口茶,接着说:“大不了以后不上那人那儿进货了,可天下乌鸦一般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遇到这么一档子事,要不我说女人做生意不容易,他看你是女的,有时就故意欺负你,恶心你,男的做生意还能跟上头喝点酒套套近乎啥的,女的咋办?也陪着一起喝?那岂不是成破鞋了!”

☆、第049章

张莉属于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的人,大致意思是现在的“秀水”还属于无人管理区,个体户发展受到诸多限制,挣钱不容易,被人欺负倒是挺容易的。你看到那些挣钱的“倒爷”,深挖下去背景都不简单,有混混,有顽主,有局子里三进三出的惯犯......就像钮焕然所说——倒爷是正经人干得工作吗?

现在当然不是,再过十年就是了!且时光进入21世纪后,还出现了网络“倒爷”,在网上卖货,也是捣腾衣服,如若经营的好,一年能挣几百万!

田果等不到十年后,毕竟那时市场已经被先前的倒爷们瓜分得差不多了。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是最好利用计划内经济与计划外经济商品赚差价的时候。错过了,后悔终生。

所以再难,田果也要试一试!

“莉姐,你说的我都懂,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试?拿什么试?那200块钱?!”张莉瞪起眼睛,觉得田果就是一个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年轻,“刚才你没听我说啊?200块钱啥也做不了,听我的,把这200块钱还是存在银行,一年利息也不少!理发店的工作挺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关键是门手艺活,现在生活好一点了,谁不把头发烫一下?田果,听我的,别瞎折腾了,好好做你的理发员!”

然后嘞?再找一个三环以里有房的好青年嫁了?敢情我重生就是为了过平淡生活来的?

田果不服啊,当初刚做演员时那股子一定要成为天王巨星的劲头又出来了,“莉姐,谢谢您跟我说了这么多,但我还是想练摊儿,不为别的,我得挣钱,让我姥姥过上好日子!你不知道胡同里就我们家生活困难,连半导体收音机都是居委会响应国家扶贫号召给的。”

“你家很......穷?”张莉上下扫一眼田果,觉得她长得挺洋气,又想起那天她挑裙子的眼光,不像没见过世面的穷丫头。

田果低头想了想,觉得如果想让张莉帮忙,自己就必须在某些方面坦诚。长长叹了一口气,田果对张莉讲了自己的身世,包括姥爷的败家,姥姥的不易,亲娘的早死,但把日本老爹的事隐瞒了。

乖乖,这个要是讲出去,恐怕田果真没法在秀水待下去了,谁知道哪一位练摊儿前辈是革/命/家的后代?

虽然中日两国在七十年代中期已恢复邦交正常化,但民间的仇日情绪还是挺严重的。田果压根就不觉得有一位日本老爹是啥光荣事!胡同里的人念及街里街坊住着平日里虽然不说,但偶尔田果从谁家墙根子底下过,顺着窗户敞开的缝儿,还能听到他们议论自己——

“别说,那个小日本的私生女长得还挺漂亮,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后半句话她爱听,前半句话......他奶奶的小日本!

一般人若是听完田果悲惨的家族史,肯定会同情地说上一句:“真是一个命苦的孩子啊!”可张莉听完,却问:“那你爸呢,这么多年过去,他就没来找过你?”

在刚才的叙述中,田果只说自己没见过父亲,对方后来偷渡去了日本,自此便杳无音讯。

张莉说:“他不来找你,你也可以去找他啊!写份材料报上去,说不定能批下来!要我说咱们中国跟那小日本就是虐缘!前几天看报纸没?45年小日本战败留下好多遗孤在东北,现在中日恢复邦交,那些遗孤都哭着喊着要回祖国去找亲生父母呢!”

“您听错了莉姐,我不是小日本的后代!”田果心虚的强调。

“哎!”张莉一摆手,解释道:“可情况差不多嘛,他们去日本找爹,你也是去日本找爹,万一找到了呢?日本可是发达国家,生活水平比咱们高好几个档次,没看报纸么?那些日本遗孤的后代一旦在日本找到亲戚,立马就定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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