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吗?”他问。
她摇摇头,两人又亲吻了一会儿,她忽然皱眉,说:“你把围裙脱了,那上面都是油。”
“噢。”他乖乖应一声,围裙脱下来甩到一旁。
两人深深凝视对方一番,像是初识的少男少女,目光中有羞涩和喜悦,还有点点的兴奋。
他又开始吻她,轻轻的,一会儿又重重的,吻过之前不曾吻过的地方。他把脸埋进那片柔软里,就像埋进一片温暖的湖泊,他听到了她紊乱的心跳,他的汗水与她的汗水融为一体,是咸的,也是甜的。
田果听到焕然的声音像是从自己身体里传来:“前几天,我姑姑是不是去找你了?”
“嗯。”
“她骂你了吧。”说到这儿,焕然语气中多了很深的愧疚,“对不起。”
“什么啊。”她笑,摸摸他扎手的头发,“她没有骂我,只是数落我几句,也不是什么特别难听的话,无非是让我离开你。”
“是么?”他不安地蹭蹭她,“那你怎么说的。”
田果把那天遇到钮蓝的事大致说了一下,没有加油添醋,有的地方还直接跳过去,她不想激化矛盾,钮蓝毕竟是焕然的姑姑。临了,又补充一句,“钮焕然,我没骗她,也没骗你,你这辈子只能娶我一个人,不然就去五台山剃度出家,不过,你去我也去,你当辩机,我当高阳。”
“高阳是谁?”焕然一脸懵懂。
田果暗骂一句没文化,正准备岔开话题,焕然忽然把脸凑过来,带着点危险的气息看着她说:“我知道辩机和高阳,高阳是公主勾引和尚辩机,赠予玉枕为定情信物,后来被他爹唐太宗知晓,大发雷霆,杀了和尚,剥了高阳的公主爵位,忘了吗,我是唱武生的,对历史多少有点了解,但是,我不明白你说这个故事的意义?”
“没什么意义……”
“别不好意思,说来听听。”他已经克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她想了想,故作悲伤地说:“焕然,我觉得咱俩可能长不了,就像……”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人堵住了嘴巴,这一次的吻来势凶猛,将她弄得天旋地转,她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又像是坐在一艘颠簸的船上……一切蓄势待发,她打开身体,做好迎接风浪的准备,他却忽然停住。
风暴没有来,来的是无声的寂静。
重重的喘息在田果耳畔回响,似钟声。
她问:“焕然,你想做吗?”
“想!”
“我……不会拒绝。”言外之意你可以继续。继续啊!
焕然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离开田果的身体,他小心翼翼地看她,仿佛目光都能把她击碎。“我想继续,想要你,可是,我想把这一切放到结婚那天。我要把你娶进来,然后好好爱你”……
院门口,姥姥的脸被晨曦映得红扑扑的。
“姥儿,大早上您一个人坐这儿干嘛呢?”蝌蚪走过来问。
“出来,透透风。”姥姥说。
“啊?透风?你家热啊?”
“热,可热了。”姥姥笑起来,脸比刚才更红了。
*****
这次去广州,焕然是跟单位请了病假去的,而对家里,他则说是公派出差。关于未来,他已想好,就是辞职下海。广州的繁华让他大开眼界,而无处不在的商机又让他心痒难耐,这从出差二十天,挣得钱却是之前好几年收入的总和,焕然从没想过挣钱居然是如此容易的事,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几杯酒下去,钱就来了。
刚拿到钱时,焕然都不敢花,怕是□□。吕胖子哈哈笑,说:“哥,大胆往前走,这点钱算啥啊,以后多跑几趟广东,你就知道现在这点钱压根就不叫钱,是毛毛雨,是狗屎,是塞牙缝的肉丝,你不认识一个叫石洋的人吗,他挣得才叫钱!”
转眼腊月十五。
其实田果一直有件事没跟焕然讲——藤井来找她了。
藤井,就是六几年本说去香港淘金,结果一去再也没回来的老日本。
算起来那得是12月中旬的一天了,田果正站在秀水摆摊儿,一位戴着礼帽,瘦长脸,浓眉毛的中年大叔站在了她面前。
大叔一身米色风衣,看着田果,久久不语。
田果读不懂他的眼神,主要是没工夫,周围人来人往,她问:“大爷,您买什么啊?”
大叔不说话,镜片后那双细长的眸子闪出点点泪光。他摇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脚步沉重。
什么情况?田果蒙。快闪啊?
收回目光,张莉似是开玩笑地说了句:“哎,刚才那老头长得跟你有点像。”
“像你大爷!”田果忍不住骂一句。
晚上回家,田果一进屋就发现不对,往常她刚推门,姥姥就会喊一声:“小果儿回来啦?”可是那天,直到田果洗完手,姥姥也没说句话,她挑开帘子,叫了姥姥一声,许久,姥姥才反应过来,但表情也有点茫然,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田果当时吓坏了,以为姥姥病了,结果进了里屋才发现桌子和地上摆满了礼盒,仔细看看精美的包装,上面印的全是日文跟英文。
“姥儿,这些……”田果以为是石洋来了。
姥姥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叹口气道:“是藤井,藤井回来了。”
当天晚上田果就提着礼盒来到北京饭店敲开了藤井的房门。
开门的刹那,田果蓦然愣住,这不是……那位大叔?
没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狗血的事情,那位饱含热泪一言不发的大叔就是田果的亲生父亲,藤井六郎。
这名……太日本了。
真是人生如戏啊,做演员多年,田果终于明白其实生活比戏剧更加疯狂。
面对激动不已的藤井,田果表现得很冷静,在家时她就问过姥姥“您认这个女婿么?”姥姥不说话,田果说,我明白了,然后提着礼盒就来到了饭店。她没进屋,而是把礼盒往地上一放,问:“你还听得懂中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