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想知道,如果薛裴知道朱依依要来,会是什么反应?还能保持现在这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吗?
薛裴刚坐下打开手提电脑,就听见周时御悠悠地说:“再过两个小时,朱依依那趟飞机应该就到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时御看到薛裴修长漂亮的手指就那么突兀地停在键盘上,那张完美的、似乎没有任何感情的面具终于揭了下来,周时御捕捉到了薛裴眼里一闪而过的意外。
果然刚才的沉稳冷漠都是表象。周时御有种意料之内的得意。
金丝眼镜下冷静的双眼忽然有了光彩,望向自己时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情绪:“她要来?”
“怎么没听她提起?”
声线都有了些变化。
短短几秒内,薛裴想了很多,他想起前几天他与客户会面,路过一条步行街,里面有很多老式的中古店,或许她会喜欢,转念又想到他今天为周时御预定的餐厅她不一定能吃得惯,薛裴吩咐助理重新去订餐厅,他正浏览着附近的餐厅介绍,忽然听到周时御憋笑着说:“薛裴,我开玩笑的,你还真的当真了?”
薛裴的脸色是在一刹那之间冷下来的,再次望向周时御时那眼神冷漠中夹杂着失落。
“你什么时候喜欢拿这些事情来开玩笑了?”
周时御这才意识到自己开了个多过火的玩笑,边道歉边解释:“我本来是要把朱依依喊过来的,我想你们这么久没见,所以想带她过来度假玩几天,那天我在超市碰见她的时候,还特意去问了她。”
话停在这,薛裴没在说话。
似乎在等他的后文。
“但是,我怎么说她都不愿意来,”周时御斟酌着用词,“可能是工作确实很忙吧,也可能是不想和她男朋友分开那么久。”
薛裴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神色阴沉了许多,沉声说道:“不来也好。下次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你们最近没有联系吗?”
周时御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想起那天他对朱依依说起薛裴的事,她好像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薛裴在机场外点了一根烟:“不联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薛裴呼了一口烟,尼古丁的味道有些苦涩,在胸腔内蔓延,“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
后半句已经很显然,周时御听出了言外之意,于是再也没提过和朱依依有关的事。
抽完那根烟,薛裴上了车。
周时御也跟着坐在后座,他原是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薛裴冷峻的侧脸,话又咽了回去。
一路上,周时御都有些如坐针毡。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薛裴和朱依依这两个人了。
这一晚,他们在le gabriel餐厅用了晚餐,聊的都是些工作上的事,话题枯燥乏味。
夜幕降临,从窗外能看到巴黎夜空的星星,薛裴喝了点红酒,眼神渐渐有些迷离。
服务生正往杯中倒着红酒,灯光下如同上好的绸缎流动。
周时御忽然听到薛裴哑声问了句:“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周时御愣了愣:“谁?”
薛裴声音平静中藏着暗涌:“她和李昼怎么样了?”
周时御这才反应过来问的是朱依依,笑着说:“感情挺稳定的,上次去打网球还看到他们俩了,李昼在场上打球,朱依依在场下给他拿着矿泉水和毛巾,反正我看过去的时候,朱依依总是笑着的……”
周时御还没说完,薛裴就打断了他,那身酒意好像散去了,眼神恢复了清明。
“不早了,回去吧。”
当晚,薛裴回到别墅,在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温热的水流从上至下冲刷身体,水珠从锁骨一路往下,滑过块块分明的腹肌,一身的酒气也渐渐消散,闭上眼的这几秒,薛裴想到了很多很多。
时间好像切割成了一个又一个碎片,浮现在他眼前,这些画面他这几个月总反反复复地想起——
高一,他在楼下等朱依依一起上学,因为朱依依总爱睡懒觉,所以他总要在楼下等上十几分钟。
大冬天,室外很冷,朱依依的起床气更加严重,好几次他都看到朱依依一边穿着校服外套,一边急急忙忙地走下楼梯,朝他跑过来。他无奈地笑着,一边接过她肩上的书包。
“明天再这样,我就不等你了。”他这么对她说。
一开始朱依依当了真,好几天来得比他还早,后来大概知道他是在吓唬她,又变回了老样子,继续赖床。
有时候出门太晚快迟到了,他只好骑自行车载朱依依上学,她悠闲地坐在车后座,一边晃着双腿一边吃油条,早晨的风打在薛裴身上有股寒意,他担心朱依依冷,又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给她盖着腿。
快到学校时,他听见朱依依在车后座自言自语:
“薛裴,你怎么骑车也骑得这么好,一点都不会颠簸耶,你看我豆浆一点都没洒。”
“薛裴,为什么我总迟到,你都不生我气啊,你对所有人脾气都这么好吗?”
“薛裴,待会体育课我想请假,你帮我和体育委员说说好不好,你们俩关系这么好,他肯定会答应的!”
“对了,昨天老师留的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是什么呀,我算了一晚上都没算出来。”
她一路上吱吱喳喳地说着,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