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依依又盯着他的脸。
“低头。”
薛裴听话地弯腰半蹲,与她的视线平行。
朱依依把他额前的头发往后抓,直到看起来完全不像陈宴理,才收回手。
“为什么要做这些,”朱依依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人,因为刚哭过,说话时还带着鼻音,“你就做你自己不好吗?”
薛裴此刻的眼神澄澈又明亮:“可是,你不喜欢。”
他喃喃地说道:“你不喜欢这张脸,也不喜欢我。”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我们之间的问题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朱依依叹了叹气,她尽可能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除了感情以外,我们对未来的生活规划也不一样。”
薛裴眼睛亮了亮:“我没有具体的规划,可以按照你的来。”
“如果你想留在北城,我们就在北城定居,如果你想去别的城市发展,我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我会减少出差的频次,在你身边陪你,我也会努力工作,给你想要的生活。”
“努力工作”这几个字从薛裴口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朱依依还没说话,又听见他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抽烟的人,我最近已经很少抽了,真的。”
她低头避开他的眼神:“我现在没有时间恋爱,也没有精力再去维系一段感情。”
“我知道你现在工作很忙,”薛裴的语气很真诚,“我不会在你上班时间打扰你的。”
她每说一句,他都能找到反驳的理由。
“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你能接受吗?”
唯有说到这里时,薛裴停了下来,专注地望向她。
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他沉默了很久。
“为什么?”
朱依依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
——
朱依依最后还是拒绝了珍贵的晋升机会。
不只是为了健康着想,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她还没有成长到可以坐上那个位子。
肖总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她走出门时,他还是问了句:“不后悔?”
朱依依想了想,还是摇头。
肖总笑着打趣道:“我看你明天就要后悔。”
肖总说的是对的,都不用等到明天,走出办公室的刹那,她刚把门关上,就有点后悔了。
但幸好,她这个人够倔,决定了就不会回头。
十月末,项目二组来了新的领导,是一个看起来很有魄力的中年男人,鼻梁上架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看上去挺有城府的,刚来的第一周,朱依依就把手头上的事情全都交接了过去。
工作减轻了大半,她终于空闲下来,也卸下了心里的重担。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只有这点出息了,这么大的馅饼掉下来,她都接不住,大概注定了没有平步青云的命,只能艰难地一步一步往上爬。
这样一来,攒钱回老家买房的目标,又遥远了一些,她在记账本上涂涂画画,最后叹了叹气,把本子合上。
她在想,什么时候工资增长的速度,能赶上老家房价增长的速度就好了。
不过不用加班后,她晚上好歹能睡个好觉。
下班后的时间终于属于自己,她抽空去报了个烘焙班,对她来说,这是最解压、也是最治愈的事。
周末上课,她做了布朗尼和半熟芝士,那家烘焙店离朱远庭的学校不远,她下课后顺路拿过去给他。
她去到的时候,朱远庭正在篮球场打球,刚投进一个三分,队友跑过来和他击掌,他挑了挑眉,没一会,又抢断了对方队员的球,配合队友拿下两分。
朱依依平时很少看朱远庭打球,没想到还挺帅。
她在观众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场上的比分很紧张,咬得很近,只是周围人聊天的话题,似乎没在篮球场上,她一开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视线瞥到第一排观众席上的某个背影,心里了然。
原来如此。
朱远庭是在中场休息时,才发现他姐来了。
他那会还在和薛裴说着话,边说着边拧开矿泉水的瓶盖。
“姐夫,我看你还是少点来看我打球吧,你一来,都没人要看我了。”
朱远庭虽然是在开玩笑,但话里没有夸张的成分,薛裴只是在场馆上站着,什么都不用做,都能分走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最让他难受的是,有个女孩前段时间天天来看他打球,给他送水,递毛巾,他原以为属于他的爱情终于要来了。
直到她问他要薛裴的联系方式。
就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