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竹林,便有些光亮。洛子川加紧脚步,掠至不远处灯火璀璨之处。
子川师兄!你来啦!洛韫大叫道。
洛子川扯了扯嘴角,冲她点点头,又冲一旁的夫妇道了声:师父,师娘。
哎,川儿。
洛子川顿了顿,看着一旁被众弟子围住恭贺的少年。
师兄,生辰快乐。洛子川道。
少年转头,冲他笑笑:多谢子川师弟。
不多时,一小拨弟子在洛子川周遭围起个圈子。不过内容却大相庭径,多半是来求教武功的。
云川谷救死扶伤的药谷。
若说其中有什么另类,洛子川首当其冲。
当初洛子川被追杀,幸遭云川谷谷主收留。本来其父母生前的意愿是让他终生习武。可云川谷谷主不知怎的,硬说洛子川是个精通药理、妙手回春的料子。况且他身在云川谷,不得不被逼着学了两年医,后来就整日躲在竹林里,偷偷琢磨起武功来。
饶是如此,洛亦止也没有打消让洛子川行医济世的打算。直至一次机会,云川谷全部弟子谷内行医,一个男人痛苦地坐在洛子川对面,道:公子,我最近腹痛难忍,是怎么了?
却见洛子川一脸平静地把起脉,半柱香后悠悠道:这位先生脉象平滑,跳动频率却极快,多半是
自打洛子川有条不逊地说出:有喜了。之时,洛亦止这位云川谷谷主,再不敢让他这位好徒弟行医了。
云川谷总归还是个药谷,纵使洛亦止医术再精湛,可对武学一窍不通,也只能憋在谷中,做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药谷谷主。眼见着洛子川这孩子对练武愈发苛刻,对医学兴致皆无,于是便狠狠心,舍了这医学天赋极佳的徒弟。而洛子川却并不因为武功无师教导而苦恼,时常在竹林里一憋就是一天,某些时刻,仅凭那有关母亲练武时零碎的记忆,洛子川竟能无师自通!
有了洛子川这个领头,云川谷个把个被迫学医的弟子纷纷倾听这位洛师兄的武学经验。因而,云川谷,是武林众多门派中将武学和医学融合得最好的一个门派。
想到这儿,洛子川嘴角竟勾起一抹笑。有骄傲,也有难以言表的悲楚。
夜幕忽然绽放出绚烂的花火,洛子川微微怔神。
云川谷有一个习俗:不管是新秀弟子还是少谷主过生辰,总要燃放一堆花火。
初来时,他看到这漫天烟花绚丽夺目,不禁要沉迷在此景中。而此刻,他再度愣神,并不因为花火有多美,而是心中暗暗感叹:十年了。
十年了,父母去世有十年了。他在云川谷待了有十年了。而弑亲之仇,他也忍了十年了。
川儿。背后一句呼唤声,洛子川回神。
师父?洛子川惊。
洛亦止道:想什么呢?
没有。洛子川搪塞:我是觉得这花火好美。
洛亦止轻叹,道:川儿,这花火年年都有,为何觉着今日美呢?
洛子川垂下头,良久才开口道:师父,我的武功,是不是很弱啊
洛亦止思索一会儿,道:川儿,你可知要练成一套武功,需要足够的天赋,强壮的筋骨,还要师长的点拨。
我不是想以武功成名,我只是想让自己再强一些。
我不想这样一直停滞不前。洛子川暗叹。
我虽只是一届医者,但认为学医与习武道理相同。若是天资愚钝,但苦练数十载,也会有一番成就;可若是天资聪慧之人,时常耍性子,一曝十寒,终归是一块朽木。
你心性善良,这就是我赞成你学医的原因。可你痴迷习武,我亦无法阻拦。洛亦止顿了顿:川儿,既然决定要做好一件事,就一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成败,无妨。
川儿,明白。洛子川道。
洛亦止待他如父如师,虽然未曾传授洛子川武学上的知识,但做人的道理,他学到不少。
一个弟子跌跌撞撞跑来,胸口剧烈喘息着,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有官兵闯进来了!
燃放的花火,戛然而止。
2、出谷
◎好,今日之内必须到达。◎
那弟子脸涨得通红,咳了两声,匆忙道:朝廷的军队,闯进来了。说是要要抓叛党之子!
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洛子川身上。
洛亦止冲夫人道:浮华,你先带川儿去。
李浮华点头,道:川儿,随我来。
不一会儿,朝廷的官兵果真闯了进来。云川谷弟子个个都是妙手回春的医者,哪能与朝廷军队抗衡?
为首那人一对剑眉,身穿兵甲,给人以无形的威慑力。洛亦止悠悠道:焉青将军,今日是小儿的生辰,不知有何事,偏偏要赶在今日登门拜访?
焉青笑脸相迎:洛谷主,有人说云川谷私留叛党之子。陛下从来眼见为实,想必您身正不怕影子斜,定然会证明那人胡言乱语吧!
这话明显在给他下套。若是没搜出什么东西,洛亦止就成了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老实人。但若是搜出什么了吗大抵焉青下一刻就能一剑劈了他。
既如此,将军请便。李浮华搭着手,展现出主人家的宽厚。
多谢夫人了。焉青冲身后军队招手:搜!
云川谷地方不大,但全部搜完还是要费一番工夫。眼见着房间的屋门一扇一扇被打开,洛亦止的心悬了又悬。终于耐不住,看了李浮华一眼。李浮华对上他的眼眸,向不远处的竹林望了望。
洛亦止心中了然。
将军,没有
将军,没有
将军
焉青听着一个又一个没有,心中不觉有些烦躁。冷声道:还有哪些没搜?
还有前面两间屋子,以及
焉青推开那人,自顾自走向那两间房前,刚欲迈腿,面前忽然挡了一人。
你不能进去!洛韫道。
焉青笑道: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前面那是我的房间,你要找的那人肯定不可能在那儿!
韫儿,不得胡闹。洛亦止警告。
不!我的房间里能有什么!你就是不能进去!洛韫道。
焉青勾起嘴角,无视洛韫的阻止,三步两步踹开了房门。
这么一踹,是惊呆了。
屋内陈设很正常: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架琴。但令人惊呆的不是这些,杂乱的衣服搭在床边,桌子上堆满了书书本本,几张画废的画纸凌乱地散在桌子的每个角落。五六个木匣却安稳地摆在窗台上,其中一个还未关闭,一串街边十文钱能买一大堆的手链安安静静地躺在木匣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