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限(1 / 2)
春城如其名,四季如春,城市的绿化覆盖率达到40%,寒暑都没巨大的温差。
苏堇月离开春城的这叁年多里,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上学的地方在东北地区,温差大,冬天极冷,刚去上学的那两年,她从港城回来,身体甚至会因为不适应而发烧,不得不在床上躺上两天,才慢慢缓过劲来。
而这一切,苏堇晨似乎都不知道。
从她离家的那一刻起,苏堇晨这个监护人,不仅是从法律上消失了,从她的生活里也消失了。
苏堇月正垂着头专心地坐在地上拼乐高,那只简易的瓶中船不出半天就能拼好,而她只是慢悠悠的,似乎并不着急完成。
零碎的配件都一份份装在透明的塑胶袋内,一些被她倒了出来,一些还在里面装着。
手机放在床上,时不时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而苏堇月只专心拨弄着地上的碎片和说明书,眼都没有抬一下。
叁楼主卧内。
苏堇晨难得睡了一个懒觉,从两米的大床上醒来的时候,白色的天花板在他眼前打转。
从模糊渐渐清晰,他鼻息一沉,大拇指与食指的指腹捏紧了睛明穴,轻轻按压着。
被褥滑到了腰腹,他半个身体都露在外面。
鼻腔内微微发痒,没忍住,他就打了个喷嚏。
闭着眼,苏堇晨的手背覆在沉重的眼皮上。
又做梦了,他的睡眠质量愈发不行,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能靠嗑药入眠。
日上叁竿,和煦的阳光铺满了窗檐,他养了几盆绿植,此时应该正在享受着阳光的滋润。
晚上入睡的时候,窗户留了一道窄缝,潮湿的海风吹进来,乌青的帘幔被吹起了一角,像是塞进了婴儿的几个拳头,鼓鼓囊囊。
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这过于大的双人床上将双腿迈了下来。
赤足踩上了柔软的棉拖,他解开扣子,往浴室走去。
即使是在家里,苏堇晨也一定穿戴妥帖,不会像别的男人一般,邋遢地罩着两天没洗的松垮衬衫或者T恤,他有洁癖,忍受不了衣服隔夜。
心理医生曾跟他说,他有一定的控制狂倾向,所以在生活中,尽量远离让他产生过强控制欲的事物。
换上藏青色的棉质家居衫,他修长的腿上系了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裤脚卷到了脚踝的位置,露出了一小截苍白的皮肤。
没上发胶,柔然的发丝慵懒地垂在耳边,还有几缕覆在眉前,让他此时看起来多了一些平和与随意。
拉开窗帘,让日光涌进这个昏暗的房间。
他给绿植浇上水,双手搭在窗台边缘,望着远处平静的海面,站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出去。
兄妹两碰面的机会变多了,但要是双方都不主动,其实也并不容易见着。
苏堇月比同龄的女孩儿都要喜静,出没的空间除了书房就是花园,仅剩下能和他碰头的就是餐厅。
除了吃饭,他们好像也没什么见面的必要。
于是,苏堇晨的脚步忽地就顿了一下。
他右手扶着旋转楼梯的扶手,脚边就是别墅的二层,正中的那个房间,是苏堇月的卧室。
他目光向那个方向望去,房门大敞,金色的阳光流泻成一片阴影。
从她门缝底部的那条晦暗的直线处,涌了出来。
苏堇月回来的这半个月,他没有踏足过二层,她也没有主动去过他的房间。
就像是一种隐秘而又避讳的默契,他们谁也没有先打破这个平衡。
那天发生在一楼客房的事情。
它被紧闭在了那个陌生的空间里,双方都没有带进自己的世界。
那天晚上,她的气息很暖,她的指腹很软,她的身体……
苏堇晨的思绪被她房间的暖阳所牵引着,连同着脚步,都一同无意识地被带了过去。
等到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她的房门门口。
苏堇月的半个身体都靠在床沿,短裤下的双腿笔直纤长,懒懒地搭在床边,一头暗红的发丝披散着,遮住了她裸露的肩头和一截手臂。
她的腿边七零八落地散着乐高的配件,五颜六色的,都装在一个个小小的袋子里。
旁边那个红蓝色的包装盒,纸板崭新并无压痕,但边缘处却泛着老旧的昏黄。
那是她填报志愿前,他送给她的礼物。
后来,兄妹两闹翻,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这个盒子,只将它扔在了房间的角落里,直到后来换了住所,他亲自把它从尘封的角落里抱了出来。
“怎么想起来拼这个了?”
微哑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苏堇月正捏着说明书,眼底的迷蒙雾气还未散去,森林中浮起的朝雾挡住了那双清澈的小鹿眼睛。
苏堇晨的喉头无意识地滚落。
他插在裤兜里的指尖不自觉地握紧,心下一松,脚步就往她的房间内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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