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汉卿对楚随风和林子吟之间露出的默契和熟稔,心里微微一惊。与此同时他对待林子吟的态度,也不敢太随意了。
“梅大人,以后你要掌管北地的书院,不如先看看十里村的私塾教学模式。”楚随风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林子吟身上移开,转向了梅汉卿。
“村里还办了私塾?”提到他的老本行,梅汉卿立刻来了兴趣。
“哈哈,梅大人,你没有见过十里村的私塾,以后如果你要想为王爷培养出人才来,还真的必须到私塾里去看看。”带着爽朗的笑意声音从门外传来。
楚随风坐着没动。
梅汉卿却激动地站了起来,并且迎了上去。“司徒兄?”
“梅兄,多年没见了。”来人是司徒功,一身的风尘仆仆。
“先别急着唠嗑。”看到梅汉卿激动的表情,司徒功笑着挥挥手,让他平静下来。
梅汉卿一想,的确是自己太激动了一些,完全忘记了司徒功进门来还没来的见陵王行礼了。
“王爷,林姑娘。”让梅汉卿又是一惊的是,司徒功竟然将林子吟和陵王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司徒先生。”林子吟可不敢受他的一礼,惊得立刻准备站起来还礼。
“你为北地做了那么多,自该受了他的一礼。而且以后,他见到你都得给你行礼,你必须学着习惯了才是。”楚随风的话意有所指。
“王爷说的是,林姑娘为北地做了那么多,北地所有的百姓都应该记得姑娘的大恩。”司徒功认真的答应,“姑娘的大名以后会永远载入北地的史册,司徒功在姑娘面前不敢倨傲。”
林子吟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
她清楚司徒功为什么给自己行礼,可这份尊重还真不是她所想要的。
“王爷,我只是女流之辈……”和司徒功说不通,她将目光转向了楚随风这个主子,希望自己能说通楚随风。
“以后不仅是他,凡是北地的百姓官员,谁敢见到你不行礼?谁敢怠慢了你,本王第一个不答应。”楚随风正挑着眉淡笑着看着她了。这家伙不仅没有帮助林子吟,还来了一记更狠的。
梅汉卿额头一下子冒出了冷汗,他不是傻子,再听不出陵王要表达的意思,他也不用到北地来了。
“请姑娘见谅,刚才怠慢了姑娘。”梅汉卿有些为难,陵王虽然已经认定眼前的小姑娘作为陵王府的女主人,却暂时并没有给她名分。他不知道在林子吟面前该如何自称。
称下官,很别扭,因为林子吟目前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农女。称我,好似对她又极其不尊重,或许陵王也不高兴听到这个称呼。于是,他干脆省略了称呼。
“梅大人说笑了,你什么时候怠慢了我?”林子吟一边狠狠地瞪了楚随风一眼,一边不好意思地向梅汉卿解释,“王爷是在和我们开玩笑了。”
开玩笑吗?楚随风听了只是笑,没有反驳,更没有解释。
“去私塾看看,这会儿学生正在上课。”楚随风转移了话题。
林子吟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还有些惆怅。楚随风原来只是暗地里对自己说过要娶自己的意思,可是今天却几乎捅破了那层纸。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办?她偷偷地摸了戴在手腕上的玉镯,又将玉镯往袖子里藏了藏。
梅汉卿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既然是陵王提议去看的书院,私塾必然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作为私塾主人的林子吟,已经让他看到了林子吟的出众,他对要去的书院充满了期待。
十里村的私塾建在村子后方,离作坊不是太远,但也不是太近,其边上不远处是药堂。随着村里孩子越来越多,加上周边有孩子跟着上工的大人也到这儿读书,因此早就不是当初那几间青瓦房子模样了。
“颇有气派。”梅汉卿跟着林子吟他们进了院子时,就开始留心打量书院中的环境。
书房的大门有守门的门房,闲杂的人不能随意进来,而里面栽种了各色的花卉和高大的树木,中间则修建了小桥流水,很有点儿江南的风情。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梅汉卿很难想象到,一个私塾会有如此的雅致,长长的木头修建的长廊中,各中造型的椅子凳子很有规则的摆放着。
几个院子里不时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这一点儿似乎和别的书院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林子吟很淡然,楚随风和司徒功则显得很随意,只有梅汉卿一个人认真的端详着四周。
“先生,学生认为此处不妥。”刚接近一处院子,就发现里面传来学生质疑的声音。
梅汉卿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大秦,先生和学生,相当于父与子的关系。私塾里学生的胆子好大,竟然敢当面质疑其先生来。如果放在别的书院,这个学生肯定要挨罚,甚至严重的还会被赶出书院去。
“说来听听。”出乎梅汉卿意料之外的是,里面的先生并没有发怒,而是平和的鼓励学生说出自己的见解。
接下来,他们就听到学生稚嫩的声音说出了自己对论语的见解。
梅汉卿听到学生的见解微微有些吃惊,因为听声音,说话的学生应该年纪不大,却没有想到他的见解打破了常规,倒是真的有些道理。
“还有谁有不同的看法。”屋子里先生的声音又响起询问声。
“我。”
“先生,学生也有一些见解。”
屋子里响起七八道不同的声音。
林子吟停住了脚步,并没有惊扰屋子里先生和学童。
梅汉卿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陵王为什么要带着他过来看看了。
“口诀记住了没有?”听了一会儿,林子吟的脚步终于动起来,他们来到了另一间屋子外。让梅汉卿觉得惊讶的是,小小的私塾居然开设了算术一课。大秦重文轻武,像算术这类的学科,只要大的书院才会偶然讲几章,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人人都会,而是让学子放松的一种手段而已。
可这家私塾里好似将算术当作了一门和文课一样重要的科目在讲。
“竖式?”梅汉卿站在窗外听了一会儿,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先生讲的竖式计算和心算方法,纵然是博学多才的他好似也没有听过,屋子里讲课的先生年纪不大,讲起课来有板有眼,十分认真。听着听着,梅汉卿渐渐听得有些入迷了。
“梅先生,后面有武课,要不要过去看看?”林子吟询问。
“好,过去看看,有劳林姑娘了。”梅汉卿再也不敢对私塾有轻视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