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事上(2 / 2)
看来是一本风月之书。
你怎的知道?
用脚趾想都知道,你一个天天考虑国家天下、凡事不谈男女之爱的人,最难以启齿的定是风月了。
你还蛮了解我的嘛。简单来说呢,就是一个笨女人追求一个美男子的故事。
嗯,真是没料到啊,这话本子你也看过,我一直以为只有你最厌恶的那些女子们才会看呢。
哟,照你这么一说,本姑娘宏远高尚的灵魂上还不能添上几笔燕肚雀肠以供休闲娱乐了?像我们这种混在高层的整天大事小情儿都得忙,动不动还被上头怀疑,一句话就给调出京城,三年五载也没个升官的动静。现在趁着得闲我读点话本子容易么?
得,我这还没说什么,就调侃两句,你就嘚吧嘚、嘚吧嘚说了这一大车。哎哟我可真担心你以后哟!
担心我什么?
谁以后要是娶了你啊,可得长一副铁耳朵。
尽欢一个本子甩过去,被沈扈灵巧躲过:“不劳您挂心。”斜睨,转头不再理他。
沈扈自觉没趣,撅了撅嘴看风景掩藏尴尬。
“大人!”阿丧在车外喊,“咱们到京城是先回大内兰台阁还是先去中丞府啊?”
尽欢道:“先回大内。”
阿丧再喊:“那后头这车东西也带进去么?”
“这车东西带回中丞府,晚些我挑些给先生送去。啊,对了,等到了京城把正经衣服拿来给我穿了。”
听到阿丧回答好后,她探回头来发现沈扈正在偷看她的书,一把夺回,顺手就是一闷拳。
*
沈扈在和顾尽欢分道后径直去了孳政殿,王心顺将他请到殿中。
“微臣见过圣上。”
韩呈道:“起来。说说罢,有什么收获?”
沈扈道:“臣有失察之处,去了趟幽州并未发现顾尽欢和谢无极有太多勾结,是臣判断失误了,还请圣上责罚。”
他不是有意包庇,他觉得此刻要扳倒顾尽欢时机不成熟,自己手里她的把柄有点少。
“我大昭又少了个贪官佞臣候选人这是好事啊,如果这都要怪罪责罚,朕岂不成了昏君?既然不是,那就还让她在兰台好好干罢,反正朕也赏了她一个虚衔。”他笑道。
“流飞啊,你替朕出了这主意,不但惩治了幽州贪墨,而且肃清了兰台府,朕该怎么嘉奖你呢?给你个督察院御史做做?”
“圣上隆恩,臣不愿身居高位。”
“怎么?有了实权你能更好地替朕办事啊。”
“不然,身居高位办事有诸多不便,查点时官吏多有忌惮,或不敢露出真面目,或还未出行、风声已到,让他们早早做好准备。而臣现在不同,位卑权轻,各部官员不必过于防着臣,这样臣就更能替圣上办好差事了。”
韩呈一听这话大悦,吩咐他以后还督察着各部。
沈扈离开后曾对扎鲁、和折提过此事,扎鲁、和折甚为不解。
他说,权力这东西好是好,但是没有十足的本事操纵它还是不要轻易尝试。
他为圣上出谋划策整顿吏治,圣上对他有信任就足够了,权力不大不必忌惮他,他也能时不时给圣上吹吹耳旁风,升官掌权则是早晚的事,无需急于一时。
*
大内兰台阁里何方正听说顾尽欢回来了,忙请进来,道:“来,我有东西交给你。”
顾尽欢汇报工作的话还没到嘴边,被他热情的态度唬得一愣一愣的。
何方正将秘色瓷洗子装了匣子,交到她手里,道:“来来来,老弟,不,老妹儿,坐。这个你看看。”
尽欢狐疑地把它放在茶几上,打开匣子一看原来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秘色瓷,大惊:“这?”
何方正笑道:“圣上奖赏办理谢无极贪污、为兰台清理门户有功,给我们兰台府的。”
尽欢抬头看他,猜到他什么意思不敢明问,支支吾吾。何方正继续笑,轻轻推到她面前:“给你了。”
尽欢忙道:“圣上赐给大人的,怎么能转交给我呢!”
何方正不绕弯子道:“我知道你和谢无极有牵连,这次竟能够全身而退还获封他职,我比不过你啊。我这位置也就到这儿了,你以后则是前途无量。”
确属肺腑之言,他认定了顾尽欢要么在外头有势力,要么在大内有关系,假若他日她能平步青云,自己送她稀罕物日后也好占个光。
“那下官就收下,多谢大人,来日必报答大人。”她叫阿丧郑重收好。
刚出了兰台阁,就有人私密传唤说应天王韩圣找她去府上一叙。
这让她瞬间由开心得飞起变成头疼得要命。
她头疼不是因为害怕韩圣这个皇弟、御册的应天王,也不是因为厌恶他,相反,她曾经对他是一种只要你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崇慕,或许何方正并未猜错,她外头的势力、大内的关系,就是韩圣也说不定呢。
不过自从他娶了华国公的千金华君衣后,更添之以一揽子的矛盾冲突,两人之间的联系就少了许多,自己的职位又被暗箱调降,从绿豆官到芝麻官,所以此刻她对于这个人有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
可看上去韩圣本人并不这么想,虽然他府里公务一箩筐,却还是抽空想见她。
她借口不去韩圣不会责罚她——这个她有把握。但要装病又苦于这些传唤的下人不是瞎子,她是时身体好坏早被看得清清楚楚,如何装病呢。
只能走一遭了,不过去之前她求传唤人让她对阿丧交待点事情。
毕竟不是押犯人,传唤人便痛快应允了。
“你已经有三次躲着不见我了。”韩圣是个眉目如画的美男子。
“我忙。”
韩圣试着把自己挤进她的视野里,道:“可你这次还是来了。”
尽欢冷冷淡淡地道:“这不是因为您命令我不得不来么。”
韩圣看着她手里问:“你这是……秘色瓷?”
尽欢:“是。”
据我所知,这次刚收入尚宝局的就有一只秘色瓷洗,跟这个长得很像,成色一样好得很哪!
应该就是那只罢。一件瓷器,殿下堂堂一王,要多少有多少。
死物,自然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其他我要的,不一定得得到。
……
顾尽欢是聪明人,听得出他这话里隐晦的暧昧,心里满是烦厌——烦厌他对自己依旧是一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臭模样,还传唤……
哼,和他以前利用自己的时候没差没落。
她正如蚂蚁在热锅上徘徊不知所措之际,外头守着的韩圣的亲信王心安突然奔进来,说道:“殿下,不知是谁走露了消息,王妃回府了!”
韩圣怎会料到这茬,华君衣刚出门去灵犀寺上香,自己才放心大胆地将尽欢招到府里来。
顾尽欢站在一边脸色不变,安安静静地抱着洗子看他们惊慌失措的动作,叹息堂堂应天王活得跟贼似的真是悲哀。
这样一来,自己不必费一点唇舌就能让韩圣把自己送出府去。
出的时候她同情地回望一眼倒霉的应天王,见到阿丧时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阿丧干得好,你要晚来一步我差点被这个王爷恶心死。”
“姑娘让我去给王妃递消息,十万火急,我不敢不快点。”
这番来应天王府亦不是全无收获,她在出门之时迎面遇上了来看望哥哥的长公主平章。
平章的性子她很喜欢,两人也蛮客气,见到就打起了招呼。
平章存了另一份心思,她一直看华君衣这个嫂子不顺眼,而曾经顾尽欢和韩圣的事情曾通过应天王府下人传到自己耳朵里,她打心眼里认定哥哥该娶顾尽欢这个更为能干的女人,至于之后二人闹僵、尽欢因此降职调任兰台府一事浑然不知。
平章见她从应天王府出来,还以为二人又趁着华君衣不在私会了呢,满有种看见发糖的意味;一会儿又在心底怪哥哥蠢——这府里皆是华君衣的眼线,也不知道找个僻静地方。
“对了,你这会儿急匆匆地要去哪里?”
她笑着掂掂手中的洗子答道:“回府去,这不是得回去摆上么。”
平章打开匣子:“哟,秘色瓷,淘换到这宝贝真了不起,这物件儿稀罕着呢!”
平章就着秘色瓷与她攀谈了许久,又从瓷器聊到玉器、金器,自然而然再到珠宝首饰,衣裳水粉也没落下。
门口守卫头一遭体味到女人聊起天来有多可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