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队友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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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尽欢这一夜将沈扈给她的账册、单据、信件翻了个遍,起始震惊,后来越看越心寒。

账册是要件,而明件则是一封往来信件,里面白纸黑字记下了谢无极与幽州府役的贪污详情。

根据信里叙述,绝对还有其他信件,得正式审问谢无极才行。

她跌坐入椅子,山先生提醒果真是正确的,证据都齐全,倘若自己此番不做任何怀疑、不深究断案就认定谢无极清白无辜,加上谢无极见主审乃旧人,勾结翻案,彼时恐怕真是要被李刈咬成一丘之貉叫她翻不了身。

阿丧追着一个劲儿摇扇子,怕她急热着;她则一个劲儿不让扇,怕自己这身冷汗添上几扇子会冻死。

“大人,谢无极知道这些证据在沈扈手里么?”

“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圣上还派我查什么,他不就早伏法认罪了么!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贪污了这么多笔钱。”

“这个沈扈可信么?”

她点头:“这是谢无极的笔迹我认得。我总觉着沈扈其人似乎知道我与山先生的事情,要害早害了,他应该不会是个恶敌,可能是因为面善。”

阿丧一挑眉:“还不是因为人家生得好看……”

她不否认,抛给他一个白眼:“别扇啦!歇着去呗,我出去一趟。”

阿丧问去哪儿,她说:“你提醒我了,我得去会会他。”

厢房那头竟也无眠,沈扈还没宽衣,叉着腰东游西走。

他的两个下人扎鲁、和折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地轰炸他们的主子。

“您怎么能叫猪油蒙了心,把上头给您保管的东西交给顾尽欢呢!”

你!

“怎么说话呢,哪是叫猪油蒙了心,明明是女色蒙了心。”

你!

“不是,那也不叫女色啊,跟咱们草原的娘们儿一比不够健美,跟中原娘们儿一比又不够娇柔。主子,您何苦呢!”

我也没说我被女色蒙了心哪!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把她铲除了啊。”

我还没搞清楚她的目的,刚接触就铲除不好罢?

“主子,不是我们说您,万一上头知道了您不也被卷进去了么?”

是啊,我怎么就糊涂了呢?

没完没了了还!

沈扈喊了停:“别啰嗦了,吵没完了!担什么心,我这不还没确定我要不要弹劾她呢么!等着看罢,待会儿她得亲自送上门来。”

话音刚落,叩门声响起,顾尽欢不请自入。

沈扈搬了凳子,说道:“顾大人请坐。”

顾尽欢一个眼神叫他屏退左右,沈扈照做,扎鲁和折不情不愿地退下,留下他们“不争气”的主子与“女色”周旋。

“沈督察,你到底是什么人?”顾尽欢直截了当地劈头就问。

“自然是自己人。”他给她倒了杯茶。

顾尽欢警惕地凝视他:“那么咱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谢无极还在等待着审查,还有很多信件都在他身上,圣上不查,派我来明显是上个索等我钻,如果我没猜错,圣上叫你来是为了监察我,倘若你今日不给我这些证据,我必定不会想到谢无极还藏匿了来往信件,注定了查不出证据交不了差。而你也说了,谢无极看我这个举荐人是主审必决定翻案,这么一来我就是一丘之貉了。”

“个中隐情我也不大清楚,但我清楚的是,你判断得差不多。”

“我不明白!”

沈扈疑惑。

“我不明白,你是圣上派来的人,这些事都必须对我保密,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让我搞糊涂了,我现在看不清你到底是什么目的。要说火坑我就跳了,你摆个龙门阵我左右难权。你能对我说真话么?”

沈扈默念不要被雷劈,说:“我没说过假话。”

他边踱步边描述,“谈到这个谢无极,幽州查到的第一个贪吏,据说是光着腚还在被窝里数金元的时候,被一队人马连人带钱给揪了出来。”

顾尽欢只是静静地坐着喝茶,说是喝也不恰当,不过是手捏着盖子将漂浮的茶叶一遍又一遍地刮。

他继续拿着说书的腔调:“又听说,上次直捣谢无极卧室,别说穿衣藏钱销古董了,他连用被子蒙住身边小妾的时间都没有。听到把他家里清点清点更是吓得抖似筛糠、不知所以。”

她琢磨着沈扈抖出这段描述的心态:“我已经知道利害了,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假如你告诉我,你的道是什么,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我的道?什么道?

自然是经世治国之道。

我没有道。

不可能。

那就是忠君爱民。

你良心不会痛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对我朝忠心得很。

越是这般说辞的人越是心中有鬼。

二人顿然静默。

顾尽欢惊讶抬头,与他深深对视,然而他的眼里没有查滴漏的咄咄逼人,满是成竹在胸的淡定。

他一定是盯上她了!她一瞬间感觉自己有冲动要杀他灭口。

“别这么大敌意,来,喝茶喝茶。”说着给她倒茶。

她将杯子一推:“不喝,再喝可睡不成,真得起夜一遭了。”整理衣裙,神态故作轻松。

沈扈道:“时候不早了,歇着罢,明儿一大早还得审案犯呢。这个审案啊就比较复杂了,我新官上任还特地研究了一番,前朝有特定的时日、地点,而我朝废了此制度,随时随地进行拘捕审查,上堂也没有那么些破规矩,保留了文案先生,还另添了辩理先生两位,一正一反……哎我说这些做甚,顾姑娘,我送你罢!”

扭头一看已经没身影了,就剩折返的扎鲁、和折俩下人一脸鄙视地瞧着他。

第二日顾尽欢起得晚了,急匆匆地穿衣衫:“阿丧,拿我昨晚上记的草稿来……对对对,还有扇子,扇子!”

忙着束腰封,一时急躁又怎么都束不上,“哎哟你瞧,你要是个女的该多好,一大老爷们儿该用用不上……”

又抱怨自己管不住嘴吃太多身体发了胖连腰封都束不住。

叽喳碎语,愣把阿丧给说懵了。

“得了大人,您也甭挤兑我了,快上堂去罢!”阿丧赶她出门。

衙门堂上王文靖、李怀金、江心画、沈扈早已就座,全体等着迟到的顾大人。

顾尽欢一路狂奔还忍不住一路延续着起床气埋怨:

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来这个地盘儿,明明是个主审官,什么时候上堂偏都不由着我!空架子一个屁用没有,堂堂钦员一通觉都睡不踏实。

见到青天白日图瞬间换脸:“抱歉抱歉,我睡痴了,督察大人,您记着,还朝时得奏上我一本,按我朝律例罚俸三个月。”

沈扈知她困倦,帮着打配合。

“行,”她坐到位子上,“直接带案犯罢!”

下面即刻传谢无极来,谢无极跪下抬头一见顾尽欢,一脸纠杂的神情变得又惊又喜又感慨。

惊堂木一声将他震低下头去,这一来他心里以为有了谱,可顾尽欢接下来却没按他的谱唱。

“谢无极,你知罪么?”

堂下的谢无极道:“下官糊涂,不知身犯何罪。”

你是真糊涂啊,你欺君枉上,鱼肉灾情,中饱私囊,竟然不知?

下官从未犯过这等事情!

你嘴还是蛮硬的嘛!你真以为本官找不到证据么?

下官没做过的事,哪有什么证据可言。

那你说说,近年干旱拨款去向如何?何以饿殍遍野啊?

旱情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下官已经尽了力,上头的拨款实在是九牛一毛。

九牛一毛?那你为什么不再度上奏禀报此事啊?

我……

圣上仁德,三百万石粟米的银钱是分厘未少啊,而你和手下把粟米倒卖给了粮商,粮商以高价卖出,你们在其中赚取高利是不是啊?

这……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你若是死不承认,本官现在就可以去幽州永济粮行打开粮库查个清楚,看看有多少存积!还可以随便找个老百姓问问,到底你们肆意抬高了多少粮价。你敢么!

我……这永济粮行堆不堆积粮食不是下官做得了主的,下官顶多领一个监管调控不严之罪,可大人说了这许多,条条直指下官贪取灾银,却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官不能服罪。

你真是犟鸭子啊,可也是只蠢鸭子!本官没有证据敢开堂审理?你的账本呢?你藏匿的和粮行掌柜来往的信件呢?还有,你家里的古董玩物呢?天真!

顾尽欢!你不要落井下石!

突如其来的指名道姓叫她愣住了。

不知该说什么时,沈扈呵斥一声:“大胆案犯,竟敢对钦差大员吆五喝六!”

谢无极笑了一声:“钦差?哈哈,黄毛丫头,她不也是……”还没说完就被沈扈一个手势叫人堵住了嘴。

“出言不逊!”沈扈瞪了他一眼,“大人,将此货拉下去明日再审罢。”

顾尽欢感觉自己此刻反应过分紧张死寂,于是配合着沈扈,立刻做出一副被谢无极“出言不逊”气到的模样:“也可,看他这副痴狂相儿也不会吐什么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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