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巧红抱着小闺女没往里凑,她们这会儿离人群有一段距离,周巧红就悄悄压低声道:“你跟你家卫老三……那事儿正常吗?”
冉春花脸一红:“正常吧。”
想了一会儿,小声补了一句:“这阵子没有,以前一天两次、三次的都有。”
周巧红点点头,低声道:“也别太勤了,太勤了对身子不好,还有,你们那个之后别急着起身,拿个枕头垫在腰下面,让……高一些,好进去。”
被周巧红跟冉春花夹在中间的唐晚吟:“???”
这是我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家能听的话题吗?
可偏偏这俩大姐都丝毫没有意识到唐晚吟的尴尬,在她们眼里,唐晚吟已经结婚了,那就是已婚妇女,而且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无论这孩子是不是唐晚吟自己的。
唐晚吟头皮发麻,如坐针毡,可是看着这俩脑袋都快在自己身前连上了的沉浸样子,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断。
关键是周巧红还时不时点上她一句:“你说是吧,小唐大夫。”
唐晚吟:“……”
我说不了!我不清楚,我不明白,我不懂!
幸好此时前头传来一阵欢呼声,周巧红才连忙把闺女抱好,耳朵捂紧。
都说叫的跟杀猪一样,这猪一会儿挨刀子的时候叫声可凄厉了。
唐晚吟还想去找三个小的,结果一抬头,人家就上树了——几个娃不知道怎么上的树,坐在树上抱着树干看得津津有味。
树底下也是乌泱泱的人群,黑漆漆的脑袋瓜子都快碰到孩子们的脚了。
好吧,至少她不用担心孩子摔下来了。
朱屠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几下就让猪没了生息,然后就是大家呼天喊地地叫道:“快快快!接好了接好了!”
“我这盆要满了!快接上快接上!”
“这猪红真多!”
一头猪杀了三脸盆血出来,朱屠户在众目睽睽之下加了点盐还是什么的东西,唐晚吟也不太清楚,然后那三脸盆猪血就放到了一旁的条桌上,等着凝固。
这边朱屠户开始分割猪肉了,技法娴熟,颇有种庖丁解牛的意思。
唐晚吟也有点感触,这个年头的人好像做什么都很认真,而且会的技能特别多。
她看着孟宇祁家那个破院子觉得头疼,可哪怕是在下乡知青的眼里,那院子要收拾起来也不费劲。
砌砖盖瓦、做个桌椅板凳、编个箩筐簸箕什么的,大家都会。
修理门窗、缝补衣服、种菜杀鸡……这些在唐晚吟眼里算得上是手艺的事儿,在这个年代的人眼里,那都跟吃饭喝水一样属于日常必备技能。
方便处理的猪心、猪肝已经被村里的婶子们拿着去做菜了——做菜就在生产队的院子里架起临时的锅灶,一家出个桌子案板用来切菜,一家出个盆用来洗菜,连韭菜、辣椒、茄子、南瓜都是村民自己出的。
也没人吆喝,反正就是看热闹的人顺手带一个,放在空地上,然后负责做饭的婶子们就自己会收拾了。
唐晚吟跟着冉春花他们两头看,周巧红带着孩子,倒是没有去帮忙,不过听说李山家里也出了一簸箕的茄子跟豆角,还给了两颗足有四五斤重的大白菜酸菜,用来炖杀猪菜。
冉春花则干脆撸起袖子去帮忙摘菜了。
唐晚吟看看他们,再看看跟自己一样空着手来的知青们,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许多村民都不喜欢知青了。
村里有村里的规矩,有些是流传下来的,有些就是大家自发的,但是缺乏在农村生活经验的知青们不知道。
唐晚吟想起来记忆里知青们面对村里分东西时,总是少分一些给知青院的事儿愤愤不平,可现在想想,那不都是应该的吗——他们不会干技术活,杀不了猪,农活也做的没村民好。
跟村民不熟悉,或许是不好意思,或许是没有眼力劲,只觉得做杀猪菜这种事儿村里已经有安排了。
可叫唐晚吟看着,其实根本没有,就是村民自己招呼起来的,连李山都不会明确指出谁要干什么,村民自己就会。
朱屠户会杀猪,李山只说跟上头公社申请下来了,能杀猪了,自然就有村民去请朱屠户来,根本不用人吩咐,也不用李山下命令。
唐晚吟看了一场杀猪,倒是对农村的生活有了新的了解。
唐晚吟想了想,就去找孔秋露了,孔秋露也跟吴金桃他们一起兴致勃勃地看杀猪呢。
见到唐晚吟,孔秋露也很高兴:“我买两斤猪肉,晚上去你那边吃饭吧。”
唐晚吟一听,看吧,这就是村民跟知青之间永远有壁垒的缘故。
冉春花已经算是殷实人家了,人口那么多,也只打算买半斤,可能还得分几顿吃。
可城里来的知青们,年轻,虽然生活困苦,但是大多数也不用照顾家里养老养小的,拿出一块多钱来买猪肉改善一下伙食,在他们眼里是很正常的事儿。
包括唐晚吟自己也这么觉得。
但是看过这场默契无声的大合作,唐晚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改变了。
她拉着孔秋露回家,把家里的红薯捡了半袋子出来,差不多有五六斤吧。
孔秋露虽然疑惑,但是也没多说什么,跟着唐晚吟一起把这红薯倒在了煮杀猪菜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不少村民自发地堆起了红薯。
任雨他们看到唐晚吟跟孔秋露放红薯,一脸的不解:“她们是不是傻?我们没有自留地,现在还是从大队借的粮食,都不够吃呢,现在要她们做什么好人?”
其他知青也有附和的,他们从城里来,本来就没有跟这里的村民多熟络的想法,更不会做这种在他们眼里属于“假惺惺”、“傻子”的事儿。
倒是付月梅跟陈东,他俩是亲眼看着跟他们一样不被村里接纳的唐晚吟逐渐地被村里接纳了。
像是今天看杀猪,唐晚吟就不是跟知青一起,而是跟周巧红和冉春花她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