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粮都得从队里出。
从队里出就要工分。
孩子不干活,没工分,那就等于没口粮。
像盘溪村这样地理位置有山有水比较优越,粮食产量比较大,能够给村里的孩子分粮食的生产队,着实不多。
所以大多数孩子早就不愿意上学了,要么在家里带带弟妹,要么去地里干活。
再不然,就跟瘦猴一样,投机倒把,拿家里的鸡蛋南瓜什么的,瞅着空子换点儿针线、盐巴。
盘溪村的村小也早就成了养牛场跟晒谷场了,根本没人上课。
唐晚吟在家里开学堂了,这消息可真是让人震撼得不行。
第二天就有不少村民来唐晚吟家看热闹。
盘溪村这边地处平西一带,家家户户的院子就是一米二高,也不是为了防人的。
所以大家伙儿干脆就趴在院墙上看。
有小孩子看不到,直接翻上院墙,骑在院墙上头看。
西厢房本就没有门窗,而且孟宇祁还在唐晚吟的要求下特地把门窗都给做大做宽了。
现在村民们简直对小课堂的情况一览无余。
搞得唐晚吟连识字卡都不敢拿出来了——那玩意儿经过系统,加上了时代特征,但觉得还是资本主义产物,高级货!
唐晚吟拿着小本本,十分苦恼。
子敏看懂了,跑出去对着外头的村民笑嘻嘻地道:“你们也是想来学字的吗?”
脸皮薄的笑笑,不敢说话。
脸皮厚的直接嚷上了:“是啊是啊,我们就是来学字的!”
子敏就笑嘻嘻地道:“学字的话就要交学费啊,一个字一分钱,怎么样?不贵吧?”
唐晚吟还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子敏一天学十个字,那就是一角钱,一个月就是三块钱。
不少了。
不过唐晚吟还没说什么呢,外头就有村民不高兴了。
他们不过是来看热闹的,随口开了个玩笑罢了。
但是子敏说什么学费,他们当然不会给,面子上就有点儿下不来。
于是这几个人就对着子敏开始念叨了:“小小年纪,钻钱眼里了。”
“太精明的女孩子,以后找不到婆家!没人要你!”
子敏哪儿怕这个啊,她笑嘻嘻地道:“我不要婆家,我以后就守着我妈,我妈养我,我以后也给我妈养老,你要婆家你自己去吧!”
也真是赶巧了,说话的里头有个四十多岁的寡妇,人挺不安分的。
倒不是那种男女关系上的不安分,是性格上喜欢嚼舌根,特别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儿。
子敏这话一出口,大家都看向这寡妇,窃笑不已。
老寡妇脸上挂不住,上手就想掐子敏的脸——她以前就是别人家的童养媳,没少被婆婆掐脸。
唐晚吟眼疾手快把子敏拉回来了,脸上就带了寒意:“桂婶,你这是做什么?”
桂寡妇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还大声嚷嚷:“你家这小拖油瓶嘴厉害着呢,该拧!”
唐晚吟护着子敏,有点生气:“就算子敏说的不对,那也是我这个当妈的教育她,轮不到别人来!”
桂寡妇露出那种尖酸刻薄妇人最喜欢的歪嘴面色,啧啧有声:“这就护上了?这也不是你的娃,就是个野种,还这么护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生的野种呢!”
唐晚吟下意识低头去看子敏。
就见子敏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桂寡妇。
唯独不见意外。
可见这样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唐晚吟只觉得气血翻涌,她一向秉承与人为善的念头,除了李山一家跟任雨,她没跟任何人红过脸。
但没想到她的好脾气在别人眼里就该被欺负,唐晚吟直接拿起簸箕里晒着的一条咸鱼就往桂寡妇脸上扔。
“桂寡妇你今天早上没刷牙还是怎么的?嘴这么臭!比这咸鱼还臭!”
咸鱼稳稳地打在桂寡妇的嘴上,顿时一股咸腥味。
桂寡妇呸呸呸地吐着嘴皮上的咸鱼味儿,怒视唐晚吟。
唐晚吟冷冷地回看回去,丝毫不怵。
村里人也觉得刚才桂寡妇说的话有点儿过分。
唐晚吟才十八岁,子敏也都五岁了,这根本扯不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