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交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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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灯亮着。外面正打着雷,轰隆隆的声音断断续续袭来,惊动了窗边停留的鸽子。

床上的人扭曲地躺着,直到听到门铃的声音才慢慢地坐起下了床。

“小畅?!”门口的人看见他这个模样时瞪圆了眼,“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小林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将青年扶到了床边坐下,又仔细地看了看他。

“没事,我好多了。”

青年的脸颊还肿着,嘴角青紫,目光有些涣散。

他把昨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我太自大了。”

对方只是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我就想你拿着那个地址不会做出什么好事,我劝你的你都当耳旁风。盛少脾气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你再怎么急也该为你自己想一想,你现在的状况是能去逞英雄的吗?”

他说着还没好气地拍了拍那条腿,“要不要去医院?”

易畅摇头,“睡了一觉,感觉没那么痛了。”

说完他就倒回了床上闭上了眼,小林皱了皱眉,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发现温度高得惊人。

“烧得这么厉害……你这小孩是真不会照顾自己!”

处在渐渐模糊的意识中,易畅只觉得离压抑的梦境又更近了。突然他听见旁边的人道:“快起来,吃了药再睡。”

他吃力地提了提眼皮,看了一眼小林手中的碗,问:“哪来的药?”

“我给你带来的。现在是流感高发的时候,我看你肯定没有这意识。”

他沉默了一会,问:“林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作为一个经纪人,小林对他是真的过于关照了,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他听说过很多艺人和经纪人交恶的故事,为各自的利益或是明面上就斗个你死我活,或是在外做做表面功夫,私底下暗潮汹涌。

而他的经纪人不管是对他的事业,还是他的日常生活,总是如此鞠躬尽瘁,如此考虑他的感受。特别是在他姐走后,他对他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

经历过昨晚,他都有了自暴自弃的念头。即使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不正常的体温,他也选择性地去忽视,好像只要这样躺着,什么事都会过去一样。

如果他的林叔没有出现,他也许就会无期限地自我放弃下去,直到来不及后悔的那一天。

小林看他把药喝完了,将手中的碗放下道:“就觉得和你这孩子有缘分,也说来话长了。”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问:“怎么说?”

“其实,跟你父亲有关。相信小欣也跟你提过,关于赌场的事,”对方清晰地道,“其实当时我在场。”

“你当时在场?”易畅琢磨了一会,“你的意思是……”

小林点了点头,“那天几个盛业大制作的投资商要去赌场玩一把,有个同事没法陪,我就给替上了。等我们快结束的时候,看见侧门口几个人打得很凶。我走近后发现,躺在地上那个人就是你父亲易群。”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那些人是谁?我爸的债主吗?”

“我一开始也是那么以为,毕竟当初你姐拜托我帮忙找人的时候说得很清楚,你们父亲有赌瘾。但是后来我发现,他去那个地方不单纯是为了赌博。”

“那是为什么?”

他越听越糊涂了。他记得他父亲在老家的工作顶多算中层,薪资不高,交际圈也绝不会涉及到上流社会。难道在他们失联的这几年,他父亲在外结仇了?

“当时场面很混乱,同事让我别管,我只能找机会偷偷报了警,等警察赶到的时候趁乱开车带走了人。”

“我爸……他那时候怎么样了?”

小林抹了把脸,继续说:“那些人下手太狠,他那时候已经没多少力气了。我跟他解释我是你的经纪人,也是你姐的好朋友,是来帮他的。他表现得很排斥,大概是不太信我。”

易畅心里一阵酸涩,苦笑道:“他一向不容易信任别人。”

“后来……也是我的失误。我送他到了医院,在我没有注意的间隙让他跑了。”

空气安静了很久,像是在酝酿一种沉重的情绪。

易畅低头想了想,问:“但是我姐告诉我,我爸是她的一个朋友发现的,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吗?”

对方垂着眼,像是欲言又止。

“还有,”他等得有些急了,“你还没告诉我,我爸去那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小畅,你听叔说,”小林伸手握住他的肩,“你先把你的伤养好,等以后回来恢复事业,慢慢你都能搞清楚了。”

“我没有要回……”他一时气极猛烈咳了几声,“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要瞒我!”

上一次,如果不是他姐说漏嘴,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父亲已不在人世。这一次,他以为小林会对他敞开心扉挑明所有的不明白,却又在重要的节点就此打住。

即使他知道,他们所做的都是出于对他的保护,但是越多的隐瞒于他而言就是越重的不信任,又像在暗示他的无能,告诉他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他总觉得身边充满了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让他不安,让他急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总要回来的,别倔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不会要这个模样向别人讨债吧?”小林掐掐他的脸,笑道:“既然我说我和你们姐弟俩有缘,我能帮的都会尽力的。我回去打听你姐遗物的事情,靠我在盛业的资历,总比你这个毛头小子赶着让人当人肉沙包强。”

他心里虽然还是闷闷的,也还是点头,“谢谢你,林叔。”

小林走后,他又迷迷糊糊睡了很久。傍晚时候醒来,起床又按着嘱咐喝了药,开火煮了些粥。

他坐在餐桌旁,仔细看着身上的青紫。

还好以前坚持锻炼,身子骨能扛得住这些棍棒。他想到那几个冷血的走狗大汉,和那个一身雪白但心比恶魔还狠的人,心里还是会打颤。

突然他想起,他忘了跟小林提盛少在外开私人诊所的事。按理说这种事一旦曝光便会是一桩关注度十足的爆炸新闻,但同时在盛越泽那里就医的艺人也可能会遭殃。不过如果他足够聪明,这也许能成为制衡对方不错的武器。可问题在于,他恐怕没这个头脑。

他连走进那个圈子的勇气都没有。甚至在那样的人面前,他只能趴在地上抱着头,闻着周身的血腥味道,祈祷自己不会落得个终身残废。

他的挣扎,在那些人的眼里只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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