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2 / 2)
兀地,耳畔响起赵原枝神秘兮兮的声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小画家!”
姜氶心的瞳孔慢慢放大,可怕的猜想一旦开始便没完没。垂落在藤架上的葡萄像晒干的尸体;房后的大海中漂浮的小船远看黑魆魆,像没有活气的尸体;房顶上飘落下来的叶片也像下坠的身体。
遭不住,姜氶心拔腿跑出去。
“哎!哪儿去?”路瑶大喊,姜氶心头都不回。
“氶心?去哪里?帮我把这两箱被单送去洗衣间。”姜照影拽住他。
“妈!我去救人!”姜氶心着急,谁知话都没有说完手上就被迫扛了两箱被单。
“救什么人?先救你妈!再不帮我把被单送去洗,你妈我就立刻要累倒在你面前!”姜照影没好气地瞪他,甩着胳膊走远,不知道姜氶心在她身后急得跳脚。
“赵原枝!接电话!接电话!”姜氶心急得要发狂,在嗡嗡响着的洗衣房里不安地转来转去。他大概能猜到顾疏澜会去哪里,但是他没有具体的地址,只有赵原枝才知道,可这赵原枝就是不接电话!
顾疏澜不知道自己被姜氶心这么惦记,又是上吊又是跳海还有坠楼,被构想了好几种死法的顾疏澜正毫发无伤地站在203号门牌前。
海浪无声将时间淹没,那对争吵的母女像鱼似的在时间缝隙中游走,此时正相安无事地挨着坐在院子里。蒲扇干而黄,被捏在江茜的手里,扇动的空气铺开江秋耳际的头发,女孩甜甜笑着的时候顾疏澜第一次见,浅浅的梨涡随了母亲,依偎在江茜身边倦懒的姿态却是顾实没有的。
那蒲扇威力好强,顾疏澜好像隔空都能感受到扑到鼻腔里的枯叶味。说实话,里面的鸡飞狗跳跟他无关,母女情深也是。
这次,顾疏澜没了上次翻涌到喉咙的酸胀感,心静得像一滩死水。
院子里的女儿吵着母亲要掏耳朵,嘻嘻笑着侧脸贴在母亲膝头,耳勺还没伸进去就缩着脖子咯咯地笑,母亲不敢硬来,捏着女儿的耳朵束手无策,笑着数落她定不住,骂她不掏就别趴了,却也没真的舍得把孩子推下膝盖。
院子外,103门牌下的泥土被踩出两个脚印。顾疏澜走远。
她们不是江茜和江秋,她们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母女。顾疏澜这么想着走出村子。没走远,手一撑,坐在红砖砌高的土墙上,远处,海鸥挟着浪花呼啸冲上沙岸。
不知道枯坐了多久,天际黑云压顶都没发现,雨水打湿肩头才后知后觉。还好没有雷声,口袋里的铃声鼓动耳膜,还好没有闪电,晃不走屏幕上闪动的姜氶心。
“喂。”顾疏澜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跟姜氶心说话,没有叫他的名字,也没有躁动得令人烦躁的心绪。
“你在哪儿?”那边的姜氶心好慌乱,声音好像飘在风中颤抖。
“下雨啦!”顾疏澜笑着,自额头上流下一滴雨水。
“我看到你了。”姜氶心笑了,叫的好大声,仿佛声音不是从手机里传来,而是夹在雨滴中从四边八方包围过来。
顾疏澜回头,像傻了一般,举着手机说不出话。
心像此时才鲜活,突然膨胀数倍,堵在喉咙间又酸又胀。躲着没用,避着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姜氶心就站在他面前,活生生的,像落汤鸡,浑身湿透,手挥得高,笑得眼睛很弯。
周遭所有的一切都虚化了,顾疏澜不知道远处海水什么时候淹没了岸边那块半人高的黑石,不知道雨水什么时候变得跟瀑布一般,不知道自己浑身湿透。
明明雨水冲刷的是天地,却像是连他那颗心也被狠狠冲干净,要他认清楚早就泛滥成灾的心动。
揣着一颗认主的心,他还能躲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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