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红霞蔓延,景臻孤身走在无人的宫内偏道中。
景霈会有动作在景臻的意料之内,只不过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着急。
这人病才刚好便把开岁抓去,还特意选在赏菊宴这个后宫君侍都不在的时候,恐怕是早有预谋,看来开岁被她宠幸的事早已入了他的耳。
这也证实了容芳打探来的消息,凤椒宫果然在泯尘宫有内应之人,且这内应不止一人,背后的势力也不止一处。
不仅景邈有安排人盯着泯尘宫,景霈也有,二者不仅代表自身,也暗示着其背后的势力也在对她和林月生虎视眈眈。
景邈君父舒君的父家当年属于中立派,但说白了就是墙头草两边倒,见皇太后一派败落,则立即向平宣帝表了忠心,这些年来也挣得了个忠臣的名声。而君后背后的杜家已在当年皇太女没了的时候就完全被平宣帝连根挖起,但君后毕竟还在位,杜家还剩最后一口气,只是强弩之末也有绝地逢生之机遇,景臻从不曾轻视过杜氏一族。
因着她在明而敌在暗,一举一动都被牵着鼻子走,暂且不能去想许多对策。
现下要紧的是把开岁带回来,
景臻拎得清楚,若开岁是被景霈借着凤椒宫的名号带过去的事稍有不慎被他人知晓,那定会传到平宣帝的耳朵里。
历朝历代以来,可从没有哪个皇子会管自己亲妹妹的枕边事的。平宣帝暂且不提,杜宸要是细究起来,就算没有其实,她与景霈这乱伦的罪名也是逃不了了。
如此一来她的局势再难以逆转。
想到景霈,景臻心中难免郁郁,景霈是最大的变数,无论是顾及他的身份还是他的性子,她都不应去沾才是。
多年来,景霈与她亲昵,但景臻都并未向其敞开心房,景霈性子霸道任性是事实,可也心机深沉,无论如何他背后都站着一个杜宸,多年来任他纠缠,景臻都小心谨慎,不露把柄,可时间久了,她难免放松警惕。
她过于提防杜宸,倒忘了景霈也是牙尖嘴利的,那日她碰了他的身子,无异于是把一个致命的把柄交予了他。
宫院深深,能够付出真心相待的人少之又少,她能投生在林月生肚子里得到真切的父爱已是万幸,而其他的人,景臻不抱期待,也不轻易交付感情。
景臻平日里爱偷懒,但该做的功夫还是不曾懈怠,练武多年,没有功力也有体力,从泯尘宫到凤椒宫的偏道,她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走完了。
凤椒宫宫门紧闭,想来杜宸还未回来,有平宣帝的宴席,君侍多是要用完晚膳才归宫。
景臻不打算走正门,她四处看看,发现无人,便翻上宫墙。
凤椒宫无人在院中扫洒,怕是都在耳房躲懒。
景臻看向景霈所居之处,忽而顿住。
清瘦的男子倚在门边,穿的还是那日卧病在床时的黑色长衫。金红余晖洒在他脸侧,反倒让他脸色愈发苍白,唇无血色。听见响动,他怔怔地看向景臻所在之处。
这人哪里像是病好的样子?景臻跃下红墙,朝他走去。
见她走来,男人对她露出一个笑,只是他脸色实在糟糕,笑起来颇显得渗人。
“娇娇,你是来探望我的吗?”景霈走上前,牵住景臻的手,“怎么不从正殿大门进来?”
景臻正要开口,他似乎没打算让她接话:“是了,我这的下人都没规矩,想必无人应门,明日我定要把他们都抓起来打些棍子。”
景臻索性闭上嘴等他说完,景霈却不再说话,定定地看着她,两人对视片刻,他轻轻道:“娇娇,你怎么不说话?”
他用力抓紧了景臻的手腕,语气低沉:“莫不是我猜错了,娇娇不是来探望我的?”
景臻打量着他略有憔悴的脸色:“兄长生病卧榻,消息倒是灵通。我那小侍被带走的事,兄长可知道个一二?”
景霈闻言也不慌,哼笑道:“那小侍以媚侍主,害你被参了一本,着实是没规矩,我便让教养公公教他怎么伺候人,怎么,这便让你心疼了?”
景臻觉出他话语里隐藏的情绪不对,这人说这话不似威胁也不似恐吓,倒像是情人吃味的娇嗔。
“皇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景臻装傻,“我不懂。”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景霈不阴不阳道,“你的风流韵事,恐怕宫里无人不知了。一个姿色平平的小侍就把你迷倒了,哼!”
景臻心中已有打算,他既然想演这出兄妹生情的戏码,她便就着他给的路走,看看他到底要卖什么关子。
她甩开景霈的手,冷了神色:“皇兄若只想跟我吵,那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问你,开岁在哪?”
景霈甩出腰间长鞭:“死了,我用这根鞭子抽死的。怎么,你想跟他共赴黄泉吗?要不要我成全你?”
景臻看到那鞭子上有些微血迹,先是略微诧异,再然后收敛了情绪,颔首道:“如此那就算了,原本觉得他伺候我还不错,倒是可惜了,就劳烦皇兄将他拉出宫去扔乱葬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