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统领!”景臻高声喊道,她踏过门槛,身后跟着的开岁端着一小坛酒,许是刚刚开了封,坛口传来若有若无的香气,就算平日里不喜酒的人也会为这酒香垂涎叁尺。
“颜统领,恕孤冒昧。”景臻走到颜玖跟前作揖,“不知能否赏脸,与孤这个小儿共饮一杯?”
“六殿下言重,”颜玖轻叹一声,“请上坐。”
景臻落座,开岁将提前备好的酒樽拿出,给二人倒酒。颜玖见此心里已明了景臻这是有备而来,心中一叹,抬眼与景臻对视。
“孤自小是听着颜统领的英勇事迹长大的,心中仰慕,往些年因着身体不适,故而秋猎都未能来,如今才与您见一面。”景臻举起酒樽,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颜统领果真是风姿卓越,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气势!孤敬您一杯。”
一旁的颜素商闻言抽了抽嘴角,这六殿下有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在身上啊!实则她家师傅鬓边白发已生,圆头圆脸,有些体胖,加上两道法令纹深刻,平日里总是伤春悲秋,则有几分畏缩之气,若不是她穿着武服,带着腰牌,谁也想不到她是应天府统领之一。
“哎,不敢当,不敢当!”颜玖是个经不得夸的,一夸就脸红,“六殿下您也长得貌美,我可从没见过您这么漂亮的女娃,不愧是当年京城第一公子的女儿,哈哈。”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颜素商:“……”皇女的相貌和宫里的贵君哪里是您老人家能当面议论得的。
景臻:“……”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小爹还有个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
颜素商忙道:“六殿下,我家师傅一向是个不会说话的,她不是有心的。”
“无事。”景臻摆摆手,开岁在来之前就与她说过,颜玖这人嘴笨,又怕生,是个有些胆小心大的。
颜玖见自己大徒弟为自己开脱,就知道自个又说错话了,立即收了声,不再言语。
景臻也不与她闲聊,她的课余时间可是很宝贵的。“颜统领,孤也不绕弯子,近日来孤来有一事相托。开岁,过来。”
开岁走到颜玖跟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这是我贴身伺候的小侍,名为开岁,在我身边伺候多年,是当年运来京城的北城遗孤。他入宫前曾捡到一本武籍,虽是个男子,可在却在习武上略有领悟,到如今也会不少招式了。说来也有缘,那本武籍正是应天府颜氏的基本功法,则我带他来颜统领这拜师,一是为了不让他荒废这习武天分,二是续上这段与颜统领的缘分。”
景臻轻抿一口醇酒,“孤也不是不讲理的,懂得应天府未曾收过男弟子,只是若有良才在前,却因为这无足轻重的小事而错失,实在不该。颜统领大可试一试开岁的身手,要是觉得尚未达到拜师的层次,孤也不会多说什么。”
言罢,景臻状似无害地微微一笑,明眸灼灼,令人失神一瞬。
“这……”
颜玖犹豫,景臻眼睫微动,放下酒樽。
一旁的开岁忽然动起来,抬手朝站在对面的颜素商抓去,颜素商似乎猜到了他会动手,不慌不忙地接下他的一招。
两人近身打在一块,开岁个头矮,力气也没颜素商大,但胜在灵巧,颜素商用的拳法一招一式狠厉非常,几次险些打在开岁的命门处,都被他堪堪躲过。
“这小子,竟然会化解颜氏拳术……”颜玖眼睛发亮,仔细盯着开岁的动作,“这可是只有本门的弟子才能学的。”
“颜统领这下可信了?开岁这些年可都是靠自己走到这一步的。”景臻懒懒地拖着调,心中却有些惊诧,这几年来,她从未见开岁真正出手过,来应天府之前她也不过是计划着开岁能在颜素商手下挨过一招,毕竟如今开岁功力还不深,能够让颜玖惊艳一瞬也就够了,却没想到开岁竟撑到现在。
少年平日里不起眼,动起武时,那窄腰细臀倒勾人心弦。
开岁被颜素商打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被打出门外,景臻轻瞟一眼发愣的颜玖,咳了一声,这才把颜玖唤回神来。
“素商,点到即止。”颜玖站起身,厉声喝住颜素商。
女人在颜玖出声时便停了手,她伸手拉住还差半步就退出门外的开岁,笑道:“得罪了,我不小心认真了。”
开岁稳住身形,摇了摇头,快步走到景臻身边。
景臻听着身后开岁急促了不少的呼吸,转头对颜玖道:“颜统领,如何?”
颜玖看看开岁,又看看颜素商,想了想,道:“六殿下,在下可否问您一件事?”
“颜统领尽管说。”
“我也不跟六殿下打幌子,若要拜入应天府,那这小侍便要脱奴籍,不能再伺候您了。”
景臻转头,对开岁安抚一笑,随即朗声道:“这是自然。”
景臻察觉身后之人的呼吸停了停。
“颜统领,从此之后,开岁就是应天府的人。”景臻道,“宫内一切,皆为前尘。”